沙朗把喝了一半的酒隨手放在一邊,興致盎然地說:“哦?在炎容組多年小道訊息經過不少,這樣空穴來風卻無比勁爆的八卦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言下之意,你唬誰啊你!
“只要炎夏非一日坐守上位,就沒人敢私下嚼舌頭。我又不是炎容組的走狗,自然沒有義務替他保密,當初見到這事的人還真不多,就斬江組而言,幾乎都死光了。還好我當時只是個跟班,逃的一劫,從未和其他人談起過。”
沙朗撓撓雞窩頭,“放心,我不告訴別人,傳到上面人的耳朵裡我也沒有好果子吃。”
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陳堯斥退了陪酒的小姐和一干手下,包廂裡只剩下他們兩人。
“那個男人名字是齊宇羅,炎夏非的心腹兼男寵,我見過真人,精明幹練不說,模樣實在是俊,漂亮到讓人移不開眼的地步。誰想得到這樣優秀的男人實際上和下賤的MB在本質上毫無區別呢?哈哈,他是炎夏非的人,卻上過老大的床,任人操的賤貨。”
“任鶴是死在和炎夏非談判後的路上的,車上安了定時炸彈。按理說這種低階的錯誤不該發生,可是當時雙方明明已經握手言和,炎夏非信誓旦旦,外加齊宇羅這個重要人質也在車上,老大根本沒想到姓炎的能這麼快下手。犧牲一個男寵算什麼,幹掉敵人才是王道——轟的一聲,屍骨無存,乾乾淨淨。我當時在尾隨的車上,爆炸後幸虧我及時跑路才撿回了一條炮灰命。據說那裡不到半小時那個原本荒涼的郊區現場就聚集了好幾撥人,尤其是炎容組的,生怕死的不是任鶴。”
晦暗的燈光模糊人眼,沙朗睜開眼,卻什麼都看不清,只有一片紛飛撩落的異色朦朧。沙朗覺得自己醉了,可是心智依然清醒,每一個字都聽的清清楚楚,生硬地敲進心裡。
不知為何錢北的眼睛突兀地撞入心房,澄澈地像是潺潺的湖水,燦爛地宛若天外的銀河。他只要毫無心思地淡淡一笑,滿眼自然而然漾起的溫柔每每令他心馳神醉。彷彿是天邊的新月,或明亮或晦暗或血紅,徘徊在天邊,棲息在枝頭,或靜或動,獨立於世,遙不可及。
他像是精心養護的古董玉器,昂貴的價值沙朗承受不起,只有當玉碎的時刻才有機會偷到一塊遺失的殘片,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裡,唯恐被他人發現奪走自己的珍寶——即使碎片已經失去了原先的價值,不復往日。
視自尊高過生命的男人從沒有在光線下顯露過他的雙腿,也從沒有在談情或者爭論的時候提起過它們。沙朗知道,他在人前刻意忽略自己的殘腿,卻避免不了日日夜夜因為殘疾而造成的不便、傷痛和屈辱。
想對他說我不嫌棄你的殘缺,它的本身是你的一部分,我能夠擁有的就是那樣碎過的你。
想對他說我一輩子都對你好,這是我心甘情願,誰都不欠誰的。我貪圖的不只是你的身體而已,你如果覺得困擾了千萬不要勉強自己,懷著報恩或者同情的心思獻身。
想對他說愛和不愛都是很微妙的感覺,時時刻刻都擔心著,怕一早醒來你已經決絕地消失在我的生命裡,把一切都塵封成回憶。
錢北,這些我想對你說,卻終於說不出口。
夜深沉,黑夜恍如碩大的口,吞噬所有的生靈,無論美麗還是醜陋,高尚還是齷齪,喜悅還是憂傷,都被一層掩飾的黑幕覆蓋。世間點點人造的光源不過是人性虛弱的表示罷了,再喧鬧的燈光,仍舊遮不住猙獰的陰影。
榮華走到門口,熄滅了屋頂的吊燈,臥室裡只剩下錢北身邊的小壁燈,散發著微弱的光線。
“宇羅,這一次他不會再傷你,你給他一次機會好嗎?”
錢北揭下胳膊上的膠帶和止血棉,清俊的側臉在光影交纏裡似乎染上了從前桀驁清高的光芒,“太晚了。你該回去的,抱歉我沒法親自送你。”
“你好自為之,多保重。”榮華攏了攏長髮,輕輕地合上房門,穿過套間的客廳,開啟外門。
“沙朗?”榮華並沒有顯示多少驚訝,語氣冰冷。
“容大夫。內人身體怎樣?”
“燒退了,可是胃病和關節處的毛病需要長期的治療,我開了藥方和注意事項放在桌子上,務必按照療程給他服藥。大概他以後都不會歡迎我的到來,所以還是找個正規的大醫院做檢查吧。”
“謝謝。”沙朗進屋,榮華錯身而過,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揚長而去。
被丟下的人換上習慣的拖鞋,一邊高聲喊道:“我回來了!”一邊溜進了臥室撲到在男人的身上,貧嘴地說:“想我嗎?不想也沒關係,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