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一點的難過?”
李虎的獨眼睜得圓圓的,直直看向謝遠,心頭委屈卻又說不出口,‘本來老子當然是高興……’
謝遠笑了笑,微微點了點頭,“我猜小老虎還是會有那麼一點的難過。所以收到三團攻克多倫的訊息,我當時就想,‘這招圍魏救趙真高!這次死裡逃生,回去之後,要他媽好好對待人家!你他孃的把人手和眼睛都廢了,還能不對人好點?!’”
李虎急切的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謝遠搶先截住話頭,接著往下講,“但是沒想到,等來等去,多倫那邊一點動靜也沒有!南甸子的人死得差不多了,老段也完蛋了!姓王的真狠,這他孃的是想借日本人的手,要我的命!”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
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李虎心知不妙,在恍惚中,他看見謝遠臉上的笑容,溫柔中竟然帶著一絲悲涼,“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和姓王的賭上一把,置之死地而後生!贏了,三爺回去陪小老虎看戲;輸了,這條命就陪給他,抵他前半輩子受的那些罪!”
‘妃子你……你不可尋此短見!’
在西楚霸王那急切的驚呼聲中,謝遠咬著牙齒,從牙縫裡低低的冒出一句,“結果,我贏了。”
偌大一個戲院,底層一片空空蕩蕩。
只戲臺上濃墨重彩,上演著一幕絕境中的生離死別!
‘漢兵已掠地,四面楚歌聲。
哎呀!
君王意氣盡,
這個!
賤妾何聊生?
喳喳喳!哇呀呀……啊!
不、不、不可!萬不可!哎呀!’
在那個末路英雄悲傖的呼喊聲中,謝遠雙眼裡清晰倒映出李虎的身影。
獨目睜得渾圓,耳朵豎起來,臉微微漲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真沒想到,以為必死的那一刻,最記掛在心裡的,會是這麼個東西!’
自從得知三團佔領了多倫,謝遠就在等待他們和自己聯絡,與日本人談判。
等待的結果,對方毫無動靜,日本人也未停止進攻。南甸子要塞岌岌可危,段秘書就在自己身邊被炸上了天,連個囫圇屍體也沒找到,只剩下衣服上那麼一片血痕。
那一刻,謝遠知道三團背棄了自己。剩下的,唯有一搏!
壓上性命,賭一把三團千夫所指、無路可走,賭一把日本人衡量得失,懂得取捨。
這一場豪賭,僥倖贏了。
回來的路上,搖搖晃晃的吉普車裡,一身的血腥味道,心頭除了盤算如何收拾王團長,更是莫名的,迫不及待的想見到那個人。
把他壓在床上,用力的幹、死命的操,直到血肉和血肉,骨髓和骨髓,都相溶在一起!
他已非北平城中,那個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謝三少爺,自以為萬事盡在掌控。
內憂外患,屢遭敗績,方明白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只能是半由人事半由天。
煩惱太長,而光陰苦短。既如此,何必還要和自己在意的人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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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張家口,收到第一個訊息,是王團長一早就已身故,後來的一切都是李虎在指揮。
謝遠覺得自己之前是被炸傻了。
他在心裡點了點頭,‘一廂情願,連個姘頭也算不上……忘了那是個多麼記仇的貨,兩條胳膊一隻眼,夠他記恨你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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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麵皮底層的紅暈,掙扎著不願意坦露在表面上。
那點小心思,藏著掖著的都覺得羞恥,若是攤出來見了光,只怕連自己也忍不住要吐上一口唾沫,罵一句,‘媽拉個巴子的賤貨!’
確實權衡過利弊,多倫守不住、光頭更靠不住,唯有換人是最好的出路。
但……若只是個仇人,憋住一口氣兩敗俱傷,也得先弄死了他再說!
‘大王!
啊!
漢兵他……他殺進來了!
好!待孤看來!
罷!
啊!哎呀!’
亦真亦幻,光影斑駁,死亡被凝固在了戲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