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拉開,皺了皺眉頭後就嘩的一聲鋪上了一張帶著些微汙跡的床單。
“我可是醜話說在頭啊。明早你可不要喧賓奪主地跟我搶浴室用。”
從塞得亂七八糟的衣櫃角落裡拿出自己放在那裡的紙袋,從中翻出一套深藍睡衣後,他低聲說了一句“我去洗澡了”就打算往浴室走去。
然而衣袖被拉住了。
“怎麼啦?”
調侃的笑容消去,對方的眼睛深處透著疑惑和擔憂。
“發生什麼事嗎?怎麼自踏進門口之後,都沒怎麼說話呢?”
“……沒事。”
猶如從地底傳上來的低沉聲音連自己聽著都覺得抑鬱難受。朋友眼中的擔憂之色明顯加深了一層。
輕輕鬆開了自己的衣袖後,蘇沿用一種自己從沒聽過的溫柔聲音對自己說了一句“先去洗澡吧”。
在被溫暖的熱水沖洗全身的同時,他仍然感到心臟像在打鼓一樣砰砰直響。明明腦子已經冷靜下來了,冷靜得彷彿失去了一切思緒。
然而深藏在心底的黑暗而充滿了血腥味的記憶還是慢慢從迷霧之中浮現出來了。
中學的時候,為了圖清閒,他加入了幾乎沒什麼部員的生物部,並且在放學後經常呆在充當活動室的生物準備室裡。
然後有一天,一個念初二的少年偶然闖進來了。因為雙親不和的事情而不想回家的少年自那以後,經常跑來生物準備室,並在那裡呆到很晚。
本來一開始還沒什麼的,但是不知道怎麼搞的,那個少年卻突然對他說什麼喜歡啊愛啊。明明他已經拒絕了,少年卻還是死纏著他,跟蹤他,到他的課室找他,甚至透過傷害自己來威脅他。奉陪那個人的任性實在太累了。
於是有一次,當少年又在他面前割腕的時候,他終於狠心地丟下他,回家了。然而後來,他卻接到了少年的電話。在電話裡,少年笑著告訴他自己正在醫院裡,還說什麼“如果我死了,全都是陸靳你害的哦”。
以前看那些壞女人以自殺威逼男主角的電視劇時,他總覺得既可笑又愚蠢。不過那原來真的超恐怖的。而且更離譜的是……
後來少年還傷害他,甚至毆打他。無論他躲到哪裡,少年都能找到他,然後用各種方式虐待他,還說什麼殉情啊死啊。好可怕。那時候他真的以為自己會被那個明明比自己矮一頭的瘦弱少年殺死……
在少年因為父母離異,並跟隨母親搬家了之後,他本以為自己總算這個纏繞自己多時的夢魘。不過怎麼可能……
陸靳痛苦地呻吟著在臥室裡慢慢蹲了下來。
“怎麼可能又撞上他了啊……”
袁樂軒,那個原名為“譚俊良”的傢伙,其所有的關心,所有的體貼此刻看起來都像紙糊的娃娃,露出看似可愛,實質可怕嚇人的笑臉。
這樣一來,那傢伙對自己過分親熱的態度,在遭到他冷淡對待後的變態執著都可以說得通了。是了,那傢伙不是說過什麼“無法忘懷初戀情人”嗎?不會吧。該不會是在指他吧?
去死!去死!去死!你又要來折磨我嗎?已經夠了,那時候我不是已經付出了沉痛的代價了嗎?就算這樣也無法從你身邊逃走嗎?夠了,我真的不想再有更多陰暗血腥的記憶了……
當他回到臥室的時候,令人意外的是那個只要困了,就算在大馬路上也能倒頭呼呼大睡的損友竟然還沒睡覺,而是坐在床頭拿著一本磚頭厚的鳥類圖鑑在細細看著。
這麼一個愛鳥成癖的傢伙卻從沒有養鳥。
先不提要是在這幢公寓裡養鳥的話會被那個有著三層下巴的房東大嬸毫不留情地掃地出門,蘇沿這個愛鳥成痴的傢伙也曾經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過一句話。
“小鳥本來就是在天空裡飛翔才對啊。”
說的沒錯。如果真心喜歡某樣事物或某個人,真心為對方著想,就不該用鐵籠困住他,用鎖鏈綁住他,更不應該用愛的名義把他趕上絕路。
想到這裡,陸靳苦笑地搖了搖頭,走到彈簧床旁邊。
“於是呢,你今晚這麼反常,莫非和那個鄰居小鬼有關?”
迎上對方關懷的目光,他頓時感到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瞬間鬆下來了。重重地在彈簧床上坐下後,陸靳嘆了一口氣。
“那個,我在高中的時候曾有一度被欺負得很慘。”
“咦?校園欺負事件?”
那應該和校園欺負事件大相徑庭吧?
但是,飄蕩著淡淡馬爾福林氣味的狹窄空間,鋸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