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顧羽第一次沉下心來揣摩別人的演技,別人的詮釋方式。顧羽發現,宋微跟自己的表演方式完全不同。
相比之下,他的更流於表面,僅僅只是穿著戲中的衣服,說著劇本的臺詞而已。
而宋微一入戲的時候,就像徹底變了一個人,她的眼神不羈中透著魔界的妖、凜冽的邪,即使面上蒙著一層黑紗,也有一種魔性之美。
月之下,忘川崖上。
夜風吹起殺舞陌的墨色長髮,黑衣紅唇的她眉眼冷絕。
殺舞陌一刀劃破掌心,鮮血飛濺,對著魔殿墮天歃血起誓——
“我,殺舞陌,在此立下死誓,誓死效忠魔殿墮天!從此之後,他在我在!他亡我亡!萬滅不殤!萬死不辭!”
十萬夜風之中,殺舞陌的誓言響徹長空!
那樣的眼神,那樣的神態,那樣偏激到極點然而卻又震撼人心到極點的臺詞。
孤膽豪情,悲鳴慟天。
即便這場戲是跳拍的,可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宋微那單薄卻有力的聲音貫穿心扉。
在這個夜色如水的忘川崖,曾有一個女子凜冽而決絕地歃血起誓,這三千繁華世界,這個無父無母、無情無愛的女子,將她這一生的忠誠全部獻給了那個自墜成魔的男人——魔殿墮天!
也許很久之後,大家會忘記這個片段,會忘記這個細節。
可是顧羽相信,沒有人會忘記殺舞陌這個名字,沒有人會忘記殺舞陌這三個字。
沒有誰的流年能夠不朽,可是這一晚的殺舞陌永遠不會被時光湮滅!
在深感震動的同時,顧羽也開始倍感壓力和緊張,他急得在房間裡撓著頭,四處打轉。
“怎麼辦,怎麼辦?我的角色好像沒辦法演得這樣深刻?”
他想起很早之前柴謹之曾對他說的關於“搶鏡”和“活背景”這兩個詞。
這部《當年明月在》是大投資大製作,但是,會不會上映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在封景、雲修和宋微他們身上,而他又跟當年在裴清的MV裡一樣,變得可有可無、無人注意呢?
顧羽想了又想,還是無法想出如何把自己的角色表現成殺舞陌那樣的凜冽和決絕。
即使宋微戲份不多,可是每個畫面、每個眼神都會給人留下強烈的印象。
“急什麼急。”
在顧羽著急得快要撓牆的時候,身旁的柴謹之卻一邊喝咖啡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著。
“哎,我的演技好差。”
顧羽心情沉重,越想越覺得自己當時認為踏入演藝圈就會一炮而紅的想法真可笑。
他為什麼就沒有這樣的演技?宋微在這個圈子不過三四年,他踏進這個圈子也渾渾噩噩地過了兩年多,結果到頭來他連一個女人都比不上。
“早些年我怎麼不磨練演技,早些年我都幹嘛去了!”
可憐的顧羽越想越後悔,越想越自卑。
柴謹之為他爭取到了這樣難得的機會,然而他無論經驗還是演技都是如此淺薄。
“難道你不相信封景的眼光?”
柴謹之絲毫沒有理會少年的自我厭惡,而是直接搬出封景。
“那、那是因為你的原因,封景才會選我吧?”
顧羽苦惱地抱著頭,全盤否定自己。
“你覺得我是雲修,能動搖到封景的想法?”
“這、這個……可是……”
“宋微負面緋聞纏身,前些時候甚至被趕出《香滿樓》的劇組。這個角色是她求來的,是她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賭注!被逼到這個地步,她只能勝,不能敗!”
“她的這個角色也是如此。就算知道跟隨魔殿墮天是場亡命之旅,她也只能一路錯到底。她冷血,是因為當她哭泣的時候從未有人對她伸出援手;她無情,是因為她委屈的時候,從未有人問過她難不難過。她看遍了這個凡塵的黑暗與絕望,所以她只能選擇一條末路,要麼她死,要麼這個塵世滅亡……”
“她本身是悲劇性的,無論她表現出的是多麼肆意,多麼不羈。宋微看懂了這個人物,也看穿了這個角色悲傷卻又佯裝堅強的靈魂,所以她詮釋得到位而動人。”
“那我的角色怎麼辦?”
顧羽佩服不已地看著柴謹之,剛剛還猶如在熱鍋上的心一下子冷靜下來。
柴謹之分析得精準而透徹,一下子幫他梳理清了整個脈絡,簡直像導演講戲一樣,看穿了編劇們創作這個角色的意圖和這個角色的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