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照顧,一邊又在父母的不斷冷戰之間度過的。而且在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了婚。之後,子玉和我都跟著母親過,那麼多年來一直沒有聽說過父親的訊息。
小的時候我經常覺得很無助。不知道應該怎樣去調和父母之間的關係,也不太懂得怎樣照顧弟弟。但是因為父母關係惡劣,我不得不照顧好弟弟。好像很早熟,從小就看慣了很多人情冷暖,有時甚至有一種錯覺,自己不過一直與弟弟相依為命。
小舅舅的出現無異於讓我感覺遇到了救星。那時我的父母已經全然斷絕了關係,我母親依舊一心只顧著事業,反而是小舅舅騰出時間來要照顧我和弟弟。這樣說來,顧舒是第一個給我溫暖的人,而且是那種我並不把那定義為是可以歸屬為父愛的溫暖。
大概是由於家庭環境很特殊的緣故,我從小就很乖也很獨立。我們住在外婆家,但我的外婆長期不在國內住,偌大的房子只有我和子玉小小的身影。有時候黑夜裡做惡夢驚醒,夢裡的內容通常就是媽媽拋棄了我和子玉再也沒有人管我們……往往那些時候,我總是要抱緊了比自己還要幼小的子玉,然後才安心。但是還是很害怕的。不敢吵醒了子玉,我就不出聲地哭。說起這個,我似乎從小就是一到夜晚就突然變得淚腺無比發達的怪人。
剛開始那幾年子玉還小不懂事,還逗我笑。我也止不住要哭,大概會很傻地想,能用淚水去溺死心裡不斷新生的恐懼就好了。後來他略大了點,就開始陪著我哭,但他還是一邊哭一邊不忘用手替我拭去臉上的淚水,哪怕他自己也哭成了花臉貓。再後來,我們依舊在噩夢中驚醒,卻漸漸不哭了,只是在黑夜裡互相緊抱著,大概覺得那樣,心會暖一些。我覺得我和子玉,是提前把人生裡許多的淚水流乾了又或者是每次哭都偷偷躲起來,以至於後來被別人笑我們兩個是不會哭的。
因為討厭旁人談及我們時,那種憐憫的表情,內心僅存為數不多的自尊迫切地要求自己勇敢起來,努力地想為弟弟擋去很多傷害。那些有意無意的言語中傷,我不願意有一字一句汙染了子玉的耳朵,所以唯有變得堅強起來,像個小大人那樣照顧著弟弟。所以很小就學會了在長輩面前裝出一副聽話懂事的沉穩樣子,也難怪第一次與顧舒見面時,他誤以為我已經是十五六歲的少年。
我猜想過,九歲那年的我,給顧舒留下的第一印象也許是很會照顧弟弟、很早熟很倔強的少年。所以他之後才會一直用對待朋友的方式對我,從來沒有把我當作小一輩不懂事的小孩子。也就是因為他對我像對朋友那樣地信任,很多感情問題他都會和我說。
顧舒他自己,是個心理年齡和實際年齡之間有一條巨大不可逾越的鴻溝的“big boy”。再誇張一點說就是:他心理年齡和他稚嫩容顏是相符的,只可惜他的心理年齡、容貌都和他的實際年齡有“代溝”。也許是他自小生活的環境太過溫室,他身上那種不諳世事也不懂人情世故的單純氣息很令我羨慕。那是我未曾擁有過的,但卻也是我內心極度渴望擁有的東西。所以,我漸漸地就被他吸引了。要知道,對於被迫無奈就裝成熟、一直渴望快點長大的小屁孩來說,有個大人不把比當小孩子真正把你當朋友有時還很尊重地詢問你對於某件事的建議……那種自豪感,那種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的感覺,真是好的沒法說的。我都誤以為自己已經長大,完全是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小大人,已經很成熟了……我甚至覺得,與同齡人相比,我有一種優越感。也正是因此,我更喜歡像個小孩子一樣的小舅舅了,喜歡和他在一起像朋友一樣的相處模式,越來越被他吸引。
小學四年級,開始上生理衛生課。上六年級那年,有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夢遺了。明明已經上了很多節生理衛生課,對所謂“生長發育”有了一定的瞭解,但是我發現(自己夢遺)的時候還是覺得心情很忐忑。
那天恰好是週末,我尷尬地發現顧舒被我的反常弄醒了,等他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他把青春期男性的生理衛生健康教育重新教了我一次。包括要注意不要穿緊身褲,還有……還有……(原諒我這裡用省略號,因為我覺得我沒必要把顧舒教我的內容再重溫一遍)我看著前一秒還是我夢遺物件、下一秒在現實中對我坦誠相見直接用自己的裸體給我講課的小舅舅,囧得拼命壓抑著自己內心的尷尬:說實話我到現在都沒有弄明白,他為什麼要用那麼特別的教育方式。再說我已經反覆向他強調過我上過生理衛生課了,他都還是置若罔聞,固執地要言傳“身教”。
我的確很想和他更為親近,所以覺得看到他的裸體也沒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