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槿覆上他的手,低低嘆息:“我不怪你。”
“槿,對不起,我沒想過要瞞你,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槿,莫羲很自私,他希望你能快樂,卻又不希望你與家人之間有誤會。因此他只能讓你一人去承受那些痛苦。他真的好殘忍。”
“他已經做得很好了。”易槿將身子微微後靠,倚住莫羲說,“易槿才是真正殘忍的人,莫羲處處考慮他的感受,他卻要再次揭開那道傷疤。”“可是,莫羲,若是傷口已經化膿,不去觸碰只是讓它暫時不痛,想要真正癒合,就要毫不猶豫地挑開它,將裡面的膿水擠出來,讓它結疤。”
一時間,兩人都靜默了。旁邊的燈籠剛才已經滅掉,孤零零地躺在莫羲腳邊。他終於理清思緒,娓娓道來:
“年前父親告訴我時,我也很震驚。
那件事情發生的那天,他有些事情去了縣城,回來時已經是深夜了。接近鎮子時,有一輛車與他擦肩而過,你也知道,這兒有車的並不多,所以很容易引起注意。但當時也沒有多想,也許是誰家城裡的親戚來看望人家了。但到村子時,父親看到你家那邊天色有些不對勁。”
易槿的身體猛然緊繃,那場,火。
莫羲繼續說:“一看到,他就趕緊趕了過去。那個時間,大多數人都睡下來,來不及多想,父親衝了進去。”
“他說,他進去時,你就站在房間的門口。迅速將你抱出來後再想進去,已經來不及了。火勢太過猛烈,光是站在旁邊就已經很是灼人。並且,父親說,看當時的情況,”莫羲停了一下,似是在尋找合適的措辭,“易叔和木姨,很可能已經……,他根本就沒聽到裡面有掙扎過的聲音。
大家被叫來滅火,可火勢太大,根本無從阻止。只能看著它一點一點吞噬掉那棟房子,最後熄滅。
槿,我一直以為你那天在你表哥家的,可其實,你一直就在旁邊對嗎?”
“其實剛開始你不告而別,我還在心裡埋怨過你不夠義氣,可知道後,就只剩心疼了。”
“父親告訴我,當時因為事情太過突然,他並沒有注意你,在你失蹤後,他才想起,那天晚上在路上碰到的那輛車,他是見過的。”
“槿,易叔和黎天的母親是認識的,黎天他……”說到這兒,莫羲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般說下去,“……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
四周再次靜了下來,只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易槿將所有的不適壓回心裡,平靜地問:“那場火,究竟是誰放的?”
“那天黎天的母親來找易叔,而碰巧你父親有事出去了,她便和木姨交談起來。她們兩個都是知道對方的,可是,感情的事情,哪有誰對誰錯?不知是誰先動的手,兩人起了爭執,木姨被黎天的母親不小心推倒,應該是昏了過去。黎母以為自己殺了人,慌忙地跑掉了。”
“這些是她親口告訴父親的,那個女人一直都在自責。但知道易叔也…以後,她意識到不對勁,便懷著贖罪的態度和父親一起調查,然後,他們發現這件事,黎天的父親也有參與。”
“在她來這兒時,他的丈夫黎鈞霆就一直跟著她,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受妻子對別的男人念念不忘,更何況是黎鈞霆那樣驕傲的人。即使不愛,也不會容忍。
在她離開後,黎鈞霆就藏在屋內。易叔回來看見木姨躺在地上,自然慌忙去看,因此他不會想到,背後會有一把刀朝著他揮下……再然後,一場大火足以掩蓋掉所有的陰暗。”
“可是他沒有想到還有我這條漏網之魚對嗎?他也沒有想到會被莫叔碰到他離開。”易槿轉頭看向莫羲,似是在問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語氣淡然,“知道我的行蹤後,想要除掉我的那些人也是他安排的吧?想要斬草除根?”雖然是問句的語氣,卻是肯定的。易槿撫上左臂的刀疤,不知是何感覺。這樣的話,故事才算是完整了吧。他自嘲般一笑,說來說去,不過是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卻要讓他們的孩子來承受本不該有的痛,真的公平嗎?
一直追尋的謎底,竟然是這樣一個答案,易槿忽然覺得很累。他將身體放鬆,讓後面的人更好的抱住他。
將頸上的桃木吊墜摘下放在手中,他問:“莫羲,你還記得嗎?”
莫羲沒有答話,而是將自己的也摘下放在了它的旁邊,並排而置的兩個字……執諾。
“那,我們回家吧。”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寫到這兒的時候,心疼我家小槿了。。。。。。
☆、桃花簾外開依舊 簾中人比桃花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