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塗成森如梗在喉,“以後不要說那樣的話了……我看著心疼。”
展喜顏的臉有剎那的抽搐,他只是不語。
路燈下靜靜地,幾隻蟲子讒媚地圍著燈光,一圈一圈地飛著。
塗成森靜靜點燃一支菸,深深地將它吸到肺裡,感受著夜的沉靜。
他想起三義廳裡,文哥的善罷干休,不由一陣陣發寒。
眾兄弟與其他分紅的各老大們分明是不滿的,但礙於文哥的臉。
這麼把他們叫來,真是為了給他洗塵?
小喜挺身而出的背後是他們的忿恨與嘲弄。他被區海興這麼奚落一點不足為奇。
而文哥,他的不動聲色背後又會是怎樣的澎湃?
塗成森真正擔心起來了:“小喜,你剛才太沖動了。我要離開黑道是一回事,你剛才被人落了把柄,以後還是要混在道上的人,大家兄弟很明顯是不服的……”
展喜顏笑了:“是,我剛才是有點衝動了。不應該說得這麼直接。可是我真急了,我只想你遠離黑道,越遠越好……我真急了……”
塗成森心裡一熱,握住了他的手。
微涼,有汗。
他的臉在這明暗之中,漸漸生出一種難言的悲哀:“我也不是為你……我只為我自己,我答應過……”
塗成森握緊了他的手:“小喜……不說了。幫裡你如果有事,我一定第一個出來……”
展喜顏的臉寒了一下,了無痕跡地把手抽了出來:“阿森,你知道那句樹欲靜而風不止下一句是什麼嗎?”
他接著說:“是子欲養而親不在。你最對不起的,最欠的是五姨,這一輩子你若能安安分分渡過這餘生,娶妻生子,便是對她的報答了。否則,她在地下也是不安。”
他又說:“至於我,自有我的辦法,你只要不再入黑道,於是我最好不過了。”
塗成森沒有說話,輕輕拍拍他的肩,開啟了車門。
他忽然頓住:“那個大學生……是他的新歡?”
展喜顏睜大了雙眼,這般的神情於他竟有種天真的詫異:“他?誰?”
塗成森硬著著頭皮:“還能有誰?”
展喜顏瞭然,神情回覆平淡:“不是。是他弟弟。你想得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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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七
夜裡沒有月亮。
展喜顏開啟房門時,屋裡黑得緊。
他輕輕挪了挪腳,裡面的人說:“別開燈。這樣挺好。”
他沉默了一下,說:“很久沒到我這裡來了呢,是為今晚的事嗎?”
那人的聲音不徐不緩:“不是,只是不確定今晚是不是真得沒有月亮,你這房開闊度好,便想到你這房來看看月亮。果然沒有呢。”
展喜顏在黑暗中垂了眼:“文哥真是好雅興。”
那人淡淡一笑,聲音有點乾燥:“小喜越來越會說話了,真是長大了……”那聲音有種欣慰般的嘆息。
“過來,”那人的聲音懶懶的,似乎帶著酒足飯飽的滿足,展喜顏靜靜顫抖,不能自制。
“過來,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得長大了……”聲音還是淡淡的。
展喜顏一步步過去,還是很黑,但因為眼睛習慣了黑暗,他已經開始可以辨別方向了。
文哥的手忽然伸出來,像在黑暗中長出來的一樣。
一個用力,展喜顏狠狠地栽了下去。
還來不及喘氣,背上已重重地壓了下來。
展喜顏被這突如其來的重量,一時有些窒息。
耳畔有個聲音壓抑的嘶啞:“很久未曾來看你,或許你又長大許多……膽子也大了。”
展喜顏撐起半個身子,艱難地支起脖子,粗重地喘息。
他感覺彷彿站在裂谷之間,腳下是漸漸裂開遠離的山地,雙腿隨著地面的分裂不知所措的麻木,恐懼、慌亂、絕望一一襲來,像子彈一般例無虛發,他彷彿可以看見底下的溶漿,滾燙的,地獄般地熱,可是他卻紋絲不動。即使掙扎,也未必是能得救。
文豐進來時是極粗暴的,帶著某種憤怒與懲罰,不過他的臉依舊是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溫柔,雖然在黑暗中展喜顏無法看見。
也許性對於文豐這樣的黑社會而言,不是人類肉體的享受,而是某種懲罰的手段,我們在電影或小說中經常可以看到某些殺手在殺人時是帶著悲天憫人的寬容,鮮血只是增加了兇殺氣氛的美麗與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