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尚喆從傑克手裡要過瓷杯,準備接電話的時候放回去。電話剛接起片刻,手中的瓷杯就摔落在地上,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尚喆順著服務檯的牆壁滑座下去,面色蒼白。手裡的話筒滑落下去,尚喆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地站起來。
角落那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跑過來;門外拎著迷彩包的男人幾乎是飛了進來;撞開西裝男把尚喆抱在懷裡。
尚喆嘴巴磕磕巴巴,“爺爺……快點……爺爺……”
袁大軍抱起尚喆往外跑,跑了兩步又回來喊:“林峰!”
林峰從後面跑出來,嘴唇有些腫;陰陽怪氣地說:“喲;大軍官回來啦。”
“家裡有事;你看著孩子。”袁大軍抱著尚喆往外走,方才還迷茫眼神渙散的尚喆一把把他推開,臉色蒼白的往外跑。街上滑的很,連摔了好幾次。因為店裡溫暖,尚喆只是穿著一件外貿格仔衫和羊毛衫,下面只加了一條秋褲。一路跑一路摔,膝蓋都蹭破了皮。
老爺子今年八十有二;過了年眼看就是八十三高齡,四世同堂。早幾年老爺子就糊塗了,可身體好。每天還能拎著他的八哥出去溜溜,和別的老人們比比誰的鳥開舌早,誰家的學舌好。就是後來身子骨不像從前了,在同齡中也算硬朗。
昨夜尚喆在家住,老爺子還問,“大軍快回來了吧。”
尚喆怎麼回答的?他說:“可能吧,部隊忙。”
“讓他趕緊回來,要過年啦。”
“爺爺,你為什麼總問袁大軍?我才是你親孫子。”
“多兒才是親孫子。”
“爺不要總問他,我不喜歡他。”
“哦,不問了。最近都沒打電話。”
外面大雪,屋裡就格外的暖和。吃過中飯老爺子反常地要回屋休息,尚安琪扶他回房間,等到了三點都沒見老爺子起來。要是往常,頂多就睡了三四十分鐘。尚安琪進去喊他起床,才發現已經喊不醒了。尚武揹著他送的醫院,到地方醫生根本沒有用藥,也沒有讓住院,很直接地說:“老爺子到時候了,回去家人多和他說說話,說不定還聽得見。”
就這樣老爺子又被送回了家。
尚喆跑回來的時候尚武喬喬和孩子,草草尚安琪和蘇建之,已經守在床邊了。尚安琪說:“大軍,你和你爺爺說說話,最近他老唸叨你。”
大軍在哪裡?尚喆視線朦朧地四下看,在身後發現那個人。尚喆忽然覺得,爺爺撐著也許就是為了見他,一家人都在身邊了,只有一個袁大軍讓他念叨著。如今他回來了,爺爺便走了。袁大軍原來這麼面目可憎,他連爺爺都要害,尚喆忽然推了他一把,瞪著眼睛罵:“你滾!都是你!”
沒人阻攔,知道最近這段時間尚喆變著法子折騰,其實心裡最是憋悶。尚喆連推了他幾把,見袁大軍像是釘在地上怎麼都推不走,撲過去抓著他的胳膊張嘴就咬,衣服太厚,尚喆牙齒拽著衣服,齒縫間因為撕咬拉扯都出了血。袁大軍捋起袖子給他咬,尚喆狠狠一口下去,未嘗到鹹腥卻又鬆開,聲音尖利地喊:“你滾吶,誰讓你來的!啊!”
怎麼可以這樣呢?別人家都是一帆風順,怎麼蘇家就一件事接一件事呢?都是因為袁大軍,要是因為他,自己也不會報考什麼鬼軍醫大學;要不是他,自己就不會在廣州,不會有後來的吳銘,不會有別人報復,不會讓哥哥遭遇離婚,不會讓哥哥在牢裡蹲了幾個月。自己不會這麼累這麼痛苦,爺爺也不會死!更不會收養那個王蓉的孩子!
他討厭她!
尚喆扭頭去找草草,撲過去之前被尚武抱住腰拽了回去。草草往尚安琪身後躲,哭著問:“奶奶,爸爸怎麼了?”
“我不是你爸爸!”尚喆這句話憋在喉間,憋得喉嚨都痛了,卻怎麼都吐不出來。
“多多!多兒!”尚武的聲音衝過那層嗡鳴聲到達耳朵,尚喆抬頭尋找聲音,被尚武捏著下巴對上視線。
“哥。”
“在呢在呢,多兒,爺八十二,過年就八十三了,沒受罪,算壽終正寢,別讓他擔心。”
“哥。”
“誒,在這呢。”
尚喆深深吸氣,走到床邊跪下,握住老爺子的手埋頭下去。
尚雯和羅伯特已經從單位趕了過來,前後腳過來的還有林峰和蘇牧,一人抱著一個孩子。老爺子總算沒有就這麼去了,中間睜開了眼。尚喆還跪在那裡,尚武上前說:“爺爺,一家人都在呢,您再看看。”
老爺子好半天才轉了轉眼睛,一一看過,最後停在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