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故作傷心。
對著侍書使了個眼色,侍書會意,以陛下大病剛愈,不宜久撐為由,帶了拓拔晗和拓拔曦下去。
馮寧待到那兩個小小的身影完全隱去,才冷然道:“開始!”
張佑扯開嗓子,尖聲叫道:“帶乙渾!”
兩旁的衛兵隨之一級級地傳遞下去,一時間整個山谷都是這三個字的迴音。
朝臣們都冷著臉。除了幾個三朝元老自持矜貴。其餘的都齊刷刷地往下看去,其中那些不夠老成的臉上都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
馮熙和李衝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地搖搖頭,但這是馮寧的堅持,他們也只能妥協。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不在馮寧的眼中,她的雙目都直直地望著下方。昔日不可一世的乙渾,如今身穿囚服,雙手雙腳都帶著重鐐,被兩個手持長槍的衛士一級級地逼上來。只是那頭顱還高高地昂起,眼神絲毫不見膽怯。
馮寧的眼中閃過一絲激賞,此人在亂世必是英雄。不過乙渾即使在如今的這太平盛世,清明君主,也在夾縫中掀起了滔天的風浪。馮寧暗自搖了下頭,心中的滋味複雜無比,如果她跟這件事沒有切身的關係,也許她也會欣賞這個男人。可惜對她來說,乙渾殺的不是所謂的帝王,而是她的夫君;乙渾毀的不是所謂的拓拔氏族的錦繡江山,而是她漸漸找回溫暖的家!
絕對不會原諒,也絕對不會心軟!她好像是來錯了世界,帶著前世的記憶分外地敏感,厄運總在最溫暖幸福的時候到來。在家本是天倫之樂,滅族之禍卻從天而降;在宮中本與姑姑相伴,也算是自知自樂,血腥味卻在本以為安寧的世界中漫開;到了最後,和浚哥,終於在宮中建立一個家,不是君主和妃嬪,不是帝王無情,而是實實在在的溫暖,但是如同遭了詛咒一般,只是那麼一個瞬間,化為烏有。
難道老天爺讓她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讓她一遍遍感受這人間難以忍受之痛?日日夜夜折磨於心,前所未有的怨恨。怨天,怨地,更怨造成這一切形形色色的人。
只是卻只有乙渾還好好活著,所以,滿腔的怨恨不可避免地傾瀉到他的身上。不知怎麼,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讓乙渾在帝陵面前生祭活剮,如此,如此,才能讓時時泛疼的心臟安靜一會!
凌遲,千刀萬剮之刑,將人身上的肉一刀刀割去,使受刑人痛苦地慢慢死去。當初在學校裡上中國法制史,教授還大大批判了這個野蠻的封建刑罰,她也是暗暗咋舌不已,如今教授一定想不到他的學生會為了報私仇把出現於五代之時的凌遲提早搬上歷史的舞臺,這算是倒退還是進步?
張佑看向馮寧,馮寧迎向張佑的目光,默默地點頭。
“行刑!”張佑太監特有的尖聲又在帝陵上空響起。
衛士踢了乙渾一腳,傲然不跪的乙渾也不由得跪倒在地。此時馮寧才認真地看著他,臉上和隱隱透出的身上都帶著不少傷痕,看來張佑真的沒有給他任何好看。心中舒出一口氣,任你再厲害,終是要在帝陵這化為一灘血水。
馮寧心底本事厭惡封疆王朝的血腥之事,可如今卻感到像大熱天喝了冰水般無比的暢快。不知歷朝歷代的君王下下一道道誅滅九族的詔書心中是如何的,她自己如果不是在這帝陵,恐怕就要放聲大笑了。這麼多年的委屈和仇怨終於可以理直氣壯地發洩出來!
行刑手已經把乙渾的衣服一把拔了下來,常年武將生涯早就的肌肉一塊塊隆起。行刑手用舌頭舔了下乾燥的嘴唇,眼睛眯起,下去就是一刀。
肉塊落下,鮮血濺起!行刑手的眼瞳似乎被鮮血染紅,周圍的先輩貴族大都露出嗜血的神色,這才是他們曾經血腥卻又令人嚮往的生活!而漢族大臣倒多半默不作聲,只是眼觀鼻,鼻觀心罷了,膽小的卻是瑟瑟發抖!
乙渾的表現倒是令人敬佩,雖然臉上的神色無比痛苦,卻是不喊不叫。抬起頭,輕蔑地看向行刑手。行刑手手一驚,幾乎就要下錯了刀子。
馮寧只覺眼前一片血肉模糊,身子微微有些顫抖,肚子裡翻江倒胃。噁心,從來沒有這樣噁心過!原以為自己已做好了一切準備,再殘忍的畫面她都看得下去,這根本就是乙渾自作自受。
眼神飄向四周,大多人都很鎮定,連那年邁的文臣都老神在在。只有極少數在眾人的鄙夷中閉上了眼睛。
無論後不後悔,她都已經沒有退路了!睜大眼睛,瞪向行刑處。一片片的血肉,在眼前模糊一片。指甲深深地扎進手掌,冷靜!眼前是你的仇人,是你一直想要千刀萬剮的仇人,現在一切都在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