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什麼意思?”花著雨顫聲問道。
“皇上將無傷救回去後,就給他看了遺詔,讓他日後鼎力輔佐你。無傷本早就沒有了為帝的念頭,自然是欣然同意。這次我回到南朝,無傷便將此事告訴了我。我感覺,此事既然和你有關,還是應該讓你知道。所以,便央求無傷將這份遺詔默寫了下來,拿給你看。皇上是要您做女帝,要將這天下還給前朝了,他根本不會在乎你是前朝人。”丹泓低低說道。
“姬鳳離怎麼了?”花著雨腦中疾如電閃,瞬間便感覺到姬鳳離有事,不然,他不會寫這樣一份遺詔。她眯眼再看了一遍遺詔的日期:太平元年五月十八日,子時。
五月十八。
那麼早之前,他便寫好了遺詔。
花著雨慢慢站起身來,一張臉剎那間早已經褪盡了血色,渾身顫抖不已,一手扶住身畔的桌案才站穩。胸口一瞬間氣血翻騰,氣息阻滯,竟是無法喘息。
“帶我去見他!”她冷聲說道。
丹泓被花著雨的樣子嚇住了,她心疼地說道:“將軍,你怎麼了?”
她的話還不曾說完,花著雨已經奪門而出。丹泓來時坐的馬車正停在庵門外,她徑直上了馬車,吩咐車伕向禹都而去。甚至,沒有顧上去告訴住在山下的平,安,康,泰。
一路上,她一言不發。馬車車簾遮住了外面的風景,而她的心,絲毫沒有看風景的心情。人的心一旦沉重,就什麼都入不了眼,入不了心。
不知走了多久,當馬車停下來,花著雨掀開車簾走出去時,天空陰沉得看不出是晌午還是傍晚。
有雪花從天空中飄落下來。
一片,一片,又一片……
每一片,都好似飄飛的利刃,刺痛她的眼,刺痛她的心。
風凜然,雪紛飛,樹上與地上漸漸白了一片。
她駐足,看清此處正是桃源居外的桃林。
在春日,這裡一樹樹的胭脂火,似要拼卻一生似的盛放。如今,花落成泥,枯枝上落滿了白雪,純淨如花。這裡,無論是春日,還是冬日,都是那麼美麗。
丹泓命馬車將她送到這裡來,難道說,姬鳳離住在桃源居?
穿行在桃林中,一步一步走得很快,林子裡很靜,只能聽到她的腳步聲踩在雪上沙沙作響。
經過湖畔時,忽聞縹緲笛聲,遙遙飄來。熟悉到骨子裡的曲調,在漫天飛雪中聽來,卻是說不出的悽婉和悲涼。
轉過幾棵桃樹,便看到閃著雪光的湖面。
純白的,鵝毛般的雪片,在乍起的風裡,如蝶般旋轉飛舞。
他凝立在湖光雪色之中。白雪浸染下的身形那麼消瘦,寬大的袍袖隨風輕舞,衣袂飄飛中,似乎整個人隨時都能被風吹去。
那背影透著侵入骨髓的蕭索和冰冷,讓她的心霎時間痛了起來,雙腳好似被定住了一般邁不開。
雪花,隨著婉轉纏綿的笛音翩飛著,飄零著。
花著雨默立良久,抬足緩緩向他走去。
笛音驟止,他頭也不回,冷冷說道:“說了不要來打擾朕,沒聽到嗎!”刻骨銘心的聲音,帶著沉沉的清冷,悠悠傳了過來。
花著雨心中一痛,腳步頓了頓,繼續向前走去。
“怎麼,當朕的話是耳旁風……”他霍然轉身,卻在看清來人後,身形陡然一晃,話語戛然而止,鳳眸中一瞬間佈滿複雜情緒,有驚,有喜,有痛。
湖面上,水色雪光,搖曳生輝。他裹著白色的狐裘大氅轉身,狐狸絨的毛領掃著他的下頜,襯出一張淺淡到沒有顏色的臉,就連唇色,都淡如冰晶。
花著雨凝視著他,心中忽然大慟。
姬鳳離,他這是怎麼了?
從未想到,幾月不見,他的面色竟蒼白若斯,襯著一襲白衣,竟是如此清冷,如此憔悴。
兩人目光痴纏,似乎經歷了一番滄海桑田。目光再也不願移動半分,似乎要將彼此的容顏刻入心底,永不磨滅。
姬鳳離猶若恍惚了一般,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她身前,顫抖著伸出手,手指撫上她的面頰,猶若珍寶般一寸寸撫過,小心翼翼地將她攬在懷裡。
兩人在風雪中緊緊相擁,很久很久,誰也沒有言語。
雪花在兩人身畔飛舞,風在兩人身畔縈繞。此刻,這個世上除了彼此,再也沒有旁人。
“我在做夢嗎?”他啞聲說道,伸指撩開她額前的碎髮,手指挪移,輕撫她的眉眼。
“不是做夢,是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