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國謀逆者,凌退夕死。
花著雨一聽到凌遲兩個字,腦中頓時“嗡”地一聲,好似小時候她捅了馬蜂窩,無數個馬蜂扇動著翅膀朝她飛了過來一般。雖然,她臉上還極力保持著冰封鏡湖的沉靜,但握著酒壺的手卻不可控制地顫抖了起來,讓她想要
止住都止不住。
壺蓋和壺身碰撞,發出“叮叮”的清脆聲響,壺身傾斜,酒水瀉出,灑了她一身。
這一夜,接下來的盛宴,與她而言,都好似夢中一般,飄飄忽忽的,她幾乎不記得宴會是如何結束的,也不記得後來皇甫無雙再說了什麼,她似乎並沒有聽清,她只記得“凌遲”,兩個大字。
這兩個大字,好似錐子,猛然就刺到她心中,讓她生出無邊無垠的疼痛來。
盛宴結束,眾臣退去,花著雨陪同著皇甫無雙走出大殿。
朔風撲面,無盡冷意襲來,遙遠的夜空有煙花乍開,美麗至極,燦爛至極。
“小寶兒,朕知道你恨姬鳳離,那一日,朕允你前去監斬!小寶兒.可願意?”
皇甫無雙站在廊下,耀眼的琉璃垂晶燈下,這個秀麗到不可思議的少年帝王身著一襲龍袍,髮髻上的殊冠鑲著顆夜明殊,溫雅璀璨的光芒映得他眸光那樣純真無邪,唇角笑意那樣柔和。甚至於,他說出來的話語,都帶著一
副向花著雨撒嬌的意味,可是,說起殺人來,他卻是連眼睛都眨也不眨的。
花著雨望著他,心底深處,漸漸感覺到了冰冷,深入骨髓的冰冷。
花著雨揚眉勾唇笑道:“皇上,原本奴才就要討這個差事的!只是怕朝中官員不答應,既然皇上允了,那小寶兒當然樂意之極。能親眼看著仇人死於刀下,這是奴才很久以來一直想的。就是不知道,那些官員們怎麼看,如
才畢竟是一個宦官!”
皇甫無雙嘟了嘟唇,劍眉微顰,俊秀無暇的容色純真得近乎無邪,他有些苦惱地說道:“這樣吧,明兒聯就升小寶兒為一品太監,你的品級凌駕到他們所有官員頭上,就是右相見了你,也要比你低一等,如何?”
“真的?”花著雨眸光頓時一亮,笑吟吟地說道,“皇上其實是知道的 ,奴才並非在意什麼高官,不過,能壓一壓那些老頑固們,奴才是很願意的。”
“好,那就說定了!”皇甫無雙勾唇笑道。
剛過了除夕,家家戶戶還沉浸在新年的喜慶中,一個沿息傳遍了禹都的大街小巷。
權傾天下的左相大人,素有南朝第一公子之稱的相爺,俊美、溫柔、優雅,專情的姬鳳離,有驚天之才、傾世之貌的姬鳳離,竟私下和北朝聯姻,意圖謀反稱帝,和北朝蠻夷瓜分南朝萬里江山。聽說,她的未婚夫人,便是北朝的卓雅公主。
這個訊息,好似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遍了京城禹都,傳遍了南朝大地,無論是塞北江南,還是西疆東詔,都在議論著這一件驚天大案。
這件案子,比之去年平西侯花穆的案子還要驚天動地。
很多人都難以想象這是個事實,難以相信這個將北朝敵軍趕出南朝的相爺,所作的一切都是偽善之舉。
左相姬鳳離,不光是南朝未婚女子心中的最佳情郎,更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心目中當之無愧的英雄,他整頓史治,他治理水患,他抵禦外敵…
他任左相期間,做了數不清的利國利民的好事。
如何,一夕之間,就成了叛國之賊呢?
然而,這件事,容不得人們信或者不信。
朱雀門外御詔高貼,黃陵黑宇,千鈞之筆,寫的清清楚楚,未了一句:定於正月初六,東市校場口,凌遲處死!
欽此!
欽此後面,蓋著硃紅的印章,鮮紅鮮紅的,像血!
正月初六。
往時的每一年,在這一日,都是百姓走親訪友拜年的日子。住時的每一年,在這一日,禹都都會有很多民間曲藝表演,或鑼鼓,或雜耍,或走馬燈
,或皮影戲……總之,整個禹都定是熱熱鬧鬧,喜樂歡天。
而今年,卻和往年大大的不同了。
禹都城內再沒有舉行任何的曲藝雜耍,再沒有人喜樂歡笑,每個人臉上都是神色凝重。臉色,和這一日的天空一樣,都有些陰沉。
校場口搭起了行刑的高臺,全城百姓蜂擁而至,甚至有的是從遙遠的州縣提前就趕來的,為的,就是送左相大人一程。
校場外,方圓十幾畝的空地上,竟然是人頭濟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