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螞蚱。”子蕊呸了他一口,“我不稀罕他們感謝我,如果我真的出事了,也不會指望他們為我說好話。我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林一豆看了她許久,眼圈已有些紅,說道:“你這種性格,在宮裡會很難活下去。我的師傅,就是因為被捲進宮裡的紛爭白白送了命。他臨死前對我說,在宮裡,少說話,多做事,主子的事通通不要理。”
子蕊默了默,不知該說些什麼,她向來不會安慰人,只好點點頭:“嗯。”她又笑道,“我會好好活到出宮那一天的。”
林一豆卻是嘆了口氣,說道:“還有,不要跟主上走得太近。雖然沒聽過你和主上聊什麼,但是和君王走得太近,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子蕊看著他,說道:“豆子,你每次教訓我的時候,就好像是五十歲的老太監。”
林一豆臉上一抽,字字道:“我叫林一豆,不叫豆子。還有,我只比你大兩歲,更不是太監!”
子蕊哈哈笑著,忽然頓了下來,眨了眨眼說道:“你不是太監?”
林一豆忍無可忍道:“誰告訴你藥童是太監的!”見她沒有一點開玩笑的神態,才耐著性子說道,“御藥房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太監,表現出色的藥童,可以升為御醫。”
子蕊感興趣道:“那藥娘呢?”
“自古還沒有出現過女御醫。”林一豆又瞥了她一眼,“而且以你的性子,不適合做大夫。”
子蕊瞪大了眼:“我哪裡不適合了?”她鼓著兩腮氣道,“我一定會比你更早做上御醫,做開天闢地以來第一個女御醫!”
他正搖著頭,手指已經被她拿起:“天地為證,手指為印。”子蕊唸叨完,拍了拍手說道,“明天開始我會努力看醫術學習醫術的。”
林一豆忍不住問道:“為什麼是明天,而不是今晚開始?”
“因為我現在困了。”
林一豆睜大了眼,就見她人已蜷在了椅子裡,打了個哈欠說道:“麼麼來巡邏的時候記得叫醒我。”
他搖搖頭,她這副模樣,就算是三年後出宮,她也做不了御醫,能懂得治療邪風病痛就已經很不錯了。三年,想必兩人待在一起的時間不會超過兩年,現在她還是個小姑娘,過了兩年,兩人再一塊這樣守夜,就要遭人閒話了。
只不過跟她一起,雖然偶爾要受些驚嚇,但是開心的時候也不少。
正想著,子蕊的呼吸聲已經均勻了。他看了一眼,回桌上拿了本醫書,繼續翻看。
寂靜的夜,只聽到細細的風聲。子蕊酣睡著,在夢中又見到了姐姐,兩人在寬闊的草地上放紙鳶,姐姐笑靨如花,從未見她如此開心過。那時候還很小吧,因為手上拿著的線筒特別大。她一邊跑著,一邊歡叫,腳下突然不知被什麼絆倒,重重摔在地上。再起身時,姐姐已緊緊抱住自己,顫聲道:“不要哭,姐姐還在,姐姐還在。”
她從姐姐懷中掙開往外看去,只見狼煙四起,屍橫遍野。
是誰在叫她,叫得那般悲涼,那般痛徹心扉……
☆、第九章 宮闈驚心(一)
不知是受夢的影響,還是半夜著了涼,子蕊當差完了,回房睡覺時只覺得身子又冷又熱,腦袋也是昏昏沉沉。等她再醒來時,喉中乾渴。起身倒了杯水喝,茶水撕喉,疼得她直哆嗦。
同房的宮女回來時,見她裹著棉被,推了推她笑道:“哎,這大伏天你怎麼蓋著棉被,該不會是躲在裡面哭吧。”
推了兩下不見她回答,心裡覺得不妥,問道:“子蕊?你不是病了吧?”說完伸手去摸她額頭,剛碰到便縮了回來,“燙死人了。”
子蕊聽著她們鬨鬧著出去,好像聽到有人說要給她拿藥,又好像沒有。她一進宮就當晚差,還沒來得及跟她們好好說過話,交情也只是住在一起罷了。她蜷縮在被窩中,越發想念家裡。
每當她病了,孃親都會徹夜守著自己。那時候她還任性的不讓孃親走,抓著她的手才能入睡。姐姐責備自己的時候就啞著嗓子罵她不疼愛自己。其實最不懂得疼惜人的,是她自己。
“姐姐。”她唸叨了一聲,好像聽見有人應了一聲,額上也微涼。她緩緩睜開眼,就真的看到宋安然坐在一旁,手攤在自己的額頭上,姐姐的手在這夏日中也是冰涼的。
宋安然見她醒了,眼神迷糊,說道:“路上見到其他宮女,說你病了,我趁著午休,過來看下。你這是邪風,根據新的宮規,會傳染的疾病需出宮修養。待會會有人送你回去,你忍耐下。”剛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