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氏也不留他,只哄著仍未睜眼的蘇靜姍:“乖囡囡,來,張口,把藥吃了。”
蘇靜姍仔細聽了一回動靜,確定屋內除了自己,就只剩下計氏,這才趕緊睜開眼,小聲而急速地道:“娘,我沒事,哄他們的哩。”
計氏睜大了眼,張大了嘴,有些不確定蘇靜姍究竟是真沒事,還是隻是在安慰她。
蘇靜姍知道自己是真把她給嚇著了,萬分抱歉地道:“娘,我是臨時起意要裝暈,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叫你擔心了。”
計氏知道蘇靜姍向來是個有主意的,這般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便道:“娘不為你擔心,又為哪個擔心去?只是你裝暈作甚麼?”
蘇靜姍道:“娘,方才在廚房時,爹的態度你也看見了,他老人家的一顆心,偏得很哩,若我不及時暈倒,他只怕還要認為是我害了二哥 。娘,我不服,明明我才是受害的那一個,憑甚麼卻被當作是兇手看待?”她說著又笑:“娘,你看,我這一暈,爹不是就忙碌起來了,再不 敢提我拿刀捅二哥的事了罷?”
明擺著的事實,還要耍個花招才能叫蘇留鑫那偏心的爹明白,計氏只覺得心裡苦澀,臉上卻不敢露出來,怕蘇靜姍傷心,只陪著她笑道: “可不是,你爹還說晚上要抬一桌席面來家,叫你二哥給你賠禮道歉呢。”說著又把那三錢銀子拿出來給蘇靜姍看,道:“你爹叫我管這三天 的伙食呢。”
蘇靜姍奇道:“喬姨娘不是說伙食費向來是一天一給的麼,怎麼這次捨得一次給足三天的?”
計氏笑道:“你真是我閨女,同我想到一處去了,我方才也是這樣問你爹來著。”說著,就把從蘇留鑫那裡聽來的故事講了一遍。
蘇靜姍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蘇靜初寧願餓著,也不肯來與她們分食午飯,原來是為了演好這出“苦肉計”。這可是在自己家呀,為了一 口飯,連“苦肉計”都演上了,蘇靜姍很是為蘇靜初等人心酸了一把。
但當她接過計氏手裡的銀子掂了掂,卻又嗤地一聲笑了:“這銀子不超過三錢,能作甚麼?在街上吃碗餛飩雞兒,還要兩分銀子呢。咱們 這一家老小足足八口人,三天的伙食費,萬姨娘就給三錢銀子,怪不得喬姨娘要做好人,把管伙食的事兒交給娘呢。”
計氏不怕銀子少,因為蘇留鑫方才答應過她,銀子不夠管他要,但她卻惱極了喬姨娘想隔山觀虎鬥,偏還裝出一副好人的面孔出來送人情 ,於是臉上黑沉沉的,咬牙切齒地道:“這院子裡,就沒一個好東西!虧得我們我們中午還請她們吃飯。”
蘇靜姍卻道:“她耍心眼固然可惡,不過這伙食上的事,本來就該娘管著,娘不但要管這三天的伙食,還要管以後每天的伙食,更要管整 個家裡的賬,這並不是咱們貪財,而是娘身為爹的正妻,理應如此,不然咱們家明明有大婦,卻要個小妾當家,說出去我和娘都抬不起頭來。 ”
計氏心道,蘇靜姍這話說得極是,她在東亭縣抬不起頭來倒還罷了,反正也沒人認識她,可這事兒要是傳回蘇家村,不但她以後沒臉回去 ,更是要累得孃家人都跟著丟臉,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一個妻妾顛倒的家庭,一定會影響蘇靜姍的親事。
計氏一面想,一面緩緩點頭,道:“囡囡你說的對,該是我的,一定就得拿過來,不過萬姨娘在此十餘年,早已根深蒂固,所以這些事都 得慢慢來,不好操之過急,不然她就算把帳交出來,也是一筆爛賬,倒讓人看我的笑話。”頓了頓,又道:“且讓我藉著這三天管伙食,摸一 摸門路再說。”
蘇靜姍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其實她更想對計氏說的是,與其守著這麼個男人跟萬姨娘鬥,還不如休掉他另過算了。她不知計氏心思如何 ,不敢把這話講出來,但突然想起來,計氏是流露過要狀告蘇留鑫停妻再娶的意思的,於是問道:“娘,不知本朝停妻再娶,會判甚麼刑?”
計氏想了想,道:“我只知道停妻再娶的人會有處罰,後娶的那個也會判和離,但具體是怎麼個罰法,我卻是不知。”
計氏生在鄉間,長在鄉間,連衙門都只有看熱鬧時才去過,所以不知道這些也不足為奇,蘇靜姍只好道:“那位田少爺,乃是知縣大人家 的公子,他一定知道這些,改日向他道謝時,順路問問好了。”
這話提醒了計氏,道:“問這個倒是其次,我們還沒有你爹停妻再娶的證據,問了也是白問,倒是上回萬姨娘挨板子那事兒,他幫了咱們 的忙,確是該謝一謝的,我們雖說是鄉下人,也不能失了基本的禮數。”
蘇靜姍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