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趙奢才道:“你意發兵多少?”
褒成想著頻陽乃是秦地,若是趙軍傾巢出動難免反覆,必是要留下一些將士來鎮守來壓制和震懾反抗情緒,且人不能太少,對於頻陽這座大城池來說,鎮守的人太少,一旦出現叛亂,很難鎮壓。如此關鍵時期,千萬不能陷大軍於進退兩難的境地。於是他斟酌道:“王翦大軍雖是連番折損,卻是百足之蟲,斷而不蹶。現下仍有十餘萬騎,我軍若是正面攻擊人數太少難免吃虧。只是頻陽不容有失,城內需留下兩萬軍駐守,趙將軍意下如何?”
趙奢聽罷點頭道:“眼下看來,如此自然是最好。只是你我二人總要分一下,誰領兵去攻,誰留下來守。”
褒成心裡盤算著想自己帶兵去,但是到底不該由自己開口,於是道:“聽憑將軍做主。”
趙奢笑得和氣:“我知褒將軍一向以太后為重,此次若由你領兵去,我覺得再合適不過了,我留下來鎮守頻陽。”褒成聽趙奢這麼一說,正遂了他的意,心中也感激趙奢體貼的安排,留了兩萬精銳給趙奢,這才點了兵馬去夾擊秦軍。
南山坡上,趙軍的弓弩手幾乎沒有受到任何攻擊,龐援領著他們居高臨下攻擊營寨中的秦軍。秦人陣腳大亂,倉促組織起來的還擊根本傷不到他們分毫,只偶爾有弩機發出的幾根箭矢能夠飛上山坡,卻根本傷不了人。
龐援殺得興起,親自指揮著弓兵們每一輪的射擊,絲毫沒有觀察周遭的變化,更沒有意識到危險的臨近。
齊粟帶著兩千五百名士兵悄悄摸上了山,五百陷隊之士走在前面。他們既沒有打出旗號,也沒有發出聲響,小心翼翼地尋找趙軍的蹤跡。
“弓箭手準備!”齊粟爬得氣喘吁吁,胸腔中灌滿了冰冷的空氣,讓他覺得刀割般地疼,可這一刻心中卻是狂喜——趙軍就在此處,且對自己毫無察覺。
他朝陷隊計程車兵做了一個向下的手勢,每個人都心領神會,貓著腰儘量將自己隱藏在枝幹和灌木的後面,前行時極力保證不發出一絲聲響。
秦人本就天生崇尚武力,所有士兵都是敢死之徒,因此無人戴有頭胄,而陷隊之士則是從不怕死的秦人中挑選出的敢死隊,一支軍隊中這樣的人並不多,但卻對提升士氣,提高整體戰鬥能力有著極好的效果。
齊粟一點一點接近了趙軍的弓兵,直到他覺得距離短到再接近,敵人即將發現他的時候,突然站起身,拔出長劍大喊一聲:“殺光趙狗!衝啊——”所有秦人都不再潛行,紛紛站起身子拔劍狂奔。
龐援確實沒有意識到危險的臨近,他甚至沒有想到在被完全壓著打的情況下,還有秦人敢衝出營寨摸上山來,因此他絕大部分計程車兵都在戰鬥狀態,幾乎無人負責周邊的警戒。直到齊粟帶著部下撲上來,毫無準備的龐援和趙軍才大吃一驚。
趙軍趕忙調轉箭矢方向,朝偷襲而來的齊粟等人射去,營寨中秦軍的壓力驟減,王翦正在密切觀察局勢,見從山上射下的箭矢明顯減少,知道偷襲奏效,趕忙調來大股軍隊協防西營,一時間正面進攻的樂乘等人感覺敵人防守越發堅固,本來即將告破的敵軍營寨又變得堅不可摧。
龐援一邊指揮,一邊焦急地拉滿弓箭對準一個秦兵放箭,那名秦兵左胸中箭,依著慣性跑了兩步倒了下去,再也沒能爬起來,但跟在他後面的同伴面不改色,越過他的屍體繼續向趙軍殺來。
秦人發起攻擊時離趙軍已經很近,幾乎在三四息的時間內就衝進了趙人的陣地。趙軍只來得及向偷襲者射出了一輪箭矢,便不得不將弓箭擲在地上,拔劍相向。只是術業有專攻,這部分趙軍來自武安,善射卻不精於劍法,加之突然間遭襲有些驚惶,又鬧不清敵人來了多少,個個心猿意馬,根本不是秦人的對手,轉眼間竟被砍殺了百餘人。
陷隊之士的勇猛程度超出了趙人的預期,他們甚至連甲衣都不穿,大冬天的袒胸露乳,揮舞著長劍四處亂砍,等閒無法近身。趙軍不知這些衝在前面大吼大叫又不怕死的人只是秦軍的敢死隊,以為秦人個個都如此勇猛,自忖難敵,開始有了退卻之意。龐援不知秦人來了多少,又是從哪個方向來的,只望見秦軍源源不斷地向自己發起進攻,生怕自己被秦人包了餃子,把這九千弓兵全賠在山上,自己無法向太后交代,趕忙帶著自己的部下且戰且退。
趙軍並不知秦人連他們人數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何況這些武安軍因為疏於近戰,難與驍勇的秦兵匹敵,都被嚇破了膽,拼命往山下逃。秦軍見趙人不敵,越戰越勇,一路順著山勢直衝而下,猶如猛虎下山,氣勢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