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歌含笑,撥開自己衣襟露出蜿蜒勝似綻放的妖生花。
原本精緻細膩的鎖骨,此刻已經綻放出大片絢爛的花藤……而奴歌飽滿的指甲,正一點點回繞在花藤上“知道這是什麼麼?”
司凌夜眸光微緊,閃爍不定盯著奴歌白玉肩頭“你!”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一個末世神女站在你身邊?助你一統天下?……好,今天,我給你一個成全。”
“你做什麼!”
眼前的人影倏然退離開去,司凌夜怒吼,抬手阻止,卻已然是速度不及。
他從來沒有發現,曾幾何時的修為精進,她速度竟是如此之快。
眼睜睜看她含笑抓起梳妝鏡前,不知何時預備的水果刀鋒,眼睜睜看著她蔑視睇視自己,而後將刀鋒送到凝玉頸間,眼睜睜看著,甚至來不及呼吸……她那刺目的鮮血便如同彼岸之花,飛濺,剎那綻放在自己足畔……
一滴滴的粘稠溺出,自脖頸肩骨處凝聚,而後優雅匯聚成溪,跌落。
眼前一片血澤,雖不及戰場上萬千將士殘肢斷臂來的刺眼,卻是比今生任何所見,都動魄驚心。
…………
“司凌夜,我從來不欠你什麼。”染血的水果刀‘哐啷’一聲被扔到那血泊中,刀鋒墜落之後,她依然笑語嫣然“如若真的有,那麼上輩子,上上輩子……今生今世,我想我已經償還清了。”
豔麗的唇角,隨著櫻唇開啟,驀然嘔出一口鮮血來。
妖治詭異的褐色……已然是至毒腐心的徵兆。
“奴歌……別說話。”
司凌夜凝眉,此刻再分辨不出自己心中所想,心口都是揪到一起的疼,混亂的腦海似乎要炸開,連帶著耳旁都出現嗡鳴之音。
一霎,天地黯然,眼前唯一能看見的色調,便是她紅衣一抹,血澤一灘。
“奴歌,別說話了。”聲音漸低,竟似協商。
“司凌夜,你要給我清晰的記著,我死,並非是自殺,而是你,而是卿別雲害的……她為我熬製毒藥,你親手將這毒藥端來,好一對,婦唱夫隨。”
奴歌驀然笑了起來,淡銀色的瞳孔裡,清晰倒影著司凌夜眉峰緊鎖的陰霾。
“我知道我活不長久,我從來知道的……自命活了兩世跨越千年,我以為自己料到一切,能看透滄桑能摸到命運底線,我以為我能……但我卻終究敗了,敗給了你!司凌夜!我敗給了你急切想要贏得天下的心,敗給了你的後知後覺,更是敗給你與你卿別雲的竹馬青梅!”
“不要說了,我去給你傳太醫,他們都在外面呢,都在外面呢,你過來,聽話……我們一起去看太醫……好不好?”
原來這一生中,他是可以溫柔如斯的……不過未免,覺悟太晚。
“哈,別再自欺欺人了。”奴歌身影一晃,再堅持站立不住,唯有向後退去半步,依靠在梳妝檯前“倘若你此刻真的有辦法救我,又怎會獨自在這,而不傳人進來?”
“奴歌,別亂說話,你會好起來的。”
“告訴你司凌夜,我奴歌……不,我再不是什麼奴歌,亦不是東方鳳凰,不是什麼傾城苑第一花魁,不是亂世神女。我就是我,後世一縷孤魂。我活著,何須你們命令垂簾?”
視線一掃,垂眸瞧見梳妝桌上一做工精緻青瓷首飾盒,盒內翠玉寶釵滿滿,藉著月光照耀,幾乎亮麗到刺眼。
不禁眉梢一展,奴歌低笑同時揚手毫不遲疑,將其推開摔碎於地。
‘嘩啦!———’
本是一身精緻無暇,剎那化為破碎慘敗。
“看。”奴歌垂眸睇視地面碎片,深華眸子如冰蓄滿嘲笑“你們這個世界,就像是這碎瓷斷玉,七零八落不成方圓,要想重新拼合,不可能,那該怎麼辦?”
她抬眸盈盈看他,司凌夜幽深著眸子,不語。
“呵……既然已經碎成這樣,那麼,就只能再使其徹底碎落下去!亂世出梟雄,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月扶國滅,總會有其他小國站起來頂替他,風淵不會獨大的。你想統治這天下?可偏偏,它不會永久屬於你!”
擲地有聲餘音未落,最後一句話,彷彿抽乾了她盡數力氣,奴歌驀然倒了下去,瘦弱的身體像是凋敗的花,堪堪墜落在碎瓷之上,殷紅血跡蔓延……
瓷片白的刺骨,鮮血紅的驚心,一點點在她身下繪成大片迤邐的畫,猶如硃砂,染過江山。
人影倒在地面,銀絲與血糾纏,纏住了他一顆爭霸天下江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