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不能接受,我與他之間竟隔了那一種叫做“貌合神離”的東西。
那日下午風和日麗,窗外蝶飛鳥鳴,漸有綠意。他來我屋裡完成一幅畫了幾日的工筆山水,我們也都沒有說話,靜靜的。
白玉花薰中輕煙嫋嫋,一屋子的香。
偶有微風吹來掀起宣紙一角,我忙拿過天青凍玉的一方鎮字過去壓好。他抬頭微微一笑,順勢握了一握我的手。我亦回笑。低頭看他他筆下的青水綠水孤帆遠影藍天白雲,突然見畫中一處的褚色用得十分淡了,便輕輕叫了一聲:皇上。
嗯。他應了一聲,並不回頭,也沒停下手中的筆。我正待說話,他卻突然轉頭笑道:趁屋中沒旁人,快叫三哥!
叫三哥。他舊事重提,笑道:叫了便可求朕許你一個恩賜,朕沒有不準的。
那日,他看起來心情大好,臉上露出以糖果逗孩子的神情。我望著他笑,心中卻半點笑不出來。看著他浴在陽光中的臉,突然有些驚悚,似有冰霰抽打心中刺涼。明明就在身邊,那遠,竟似覺得我們中間若隔了大江高山一般。
當初,他也是這樣情意濃濃地與她調笑的罷?
可這個三哥,卻一樣情意濃濃地送她走上一條不歸路。三哥這兩字,彷彿提醒我曾經的深愛,只不過是一個巨大的嘲諷……
淡淡輕煙如練在空中橫舞,冷冷地,便使我想起三尺白綾。
便入了魔障。
我靜靜地想,看著他想,想至家人的恨,媚兒的冤……終知我與他,情路已無路,愛海水已枯。路無水枯,我們已走至盡頭。
而文浩——他雖愛我,可自始至終,他要的就是他的上品情愛。我早已嫁做人婦,所以他,從未想過要與我結伴同行罷?
進退皆無路,哀哀地,那一剎那突然絕了生念。
吸一口氣,我徐徐跪下故作歡快地說:謝皇上。若皇上能恩旨臣妾出宮嫁人,臣妾將永世記得皇上大恩大德。
什麼?!頭頂傳來文澤詫異的聲音。煙兒,他詫道:你說什麼?
我將頭低得更下,淡淡道:承蒙皇上錯愛,臣妾愧不敢當。一直以來,臣妾有一事一直欺瞞著皇上,不敢求皇上恕罪,只請皇上賜臣妾死後能保全屍。
起來說。他放下筆,想扶起我,我卻將額頭觸去地上,低聲而清晰地說:皇上恕罪。臣妾……在入宮前曾經深愛過一名男子。幾年前臣妾家中獲罪,流放途中有一日不仔細失了全家的口糧,天賽地凍的幾乎餓死。幸遇當地一年青男子路過接濟了我們幾個饅頭與熱水,方才活下命來。雖只受他一飯之恩,但臣妾情竇初開,已深深愛上。而且……而且至今心中也忘不了他。
我信口胡編。心中雖刀絞般地痛,卻停不住口,只說:睡裡夢裡想著他;吃飯洗臉也想他;賞花時花裡有他的笑臉;看魚時水聲裡有他的笑聲;即使在皇上身邊,臣妾也無時無刻不想著他。臣妾已是皇上的女人,可卻心裡一直住著旁人……臣妾實不堪忍受相思刻骨,若皇上垂憐便請許臣妾出宮放我一命生路,又或者賜臣妾一死——總比心死強上許多。
說完我連連叫額頭上青石地上,重重的。心中悲悲地,已全無思想。
PS:今天過節;童童多傳一節。祝各位老小朋友六一快樂。
第九章 傷害(下)
不知過了多久,聽見他在頭頂涼涼的,懷疑地問:什麼人?
心中冷冷地笑,我低頭道:回皇上,那人並不是什麼王孫公子,只不過是一個小山村的村民。
你!文澤架著我肩從地上立起,眼中似要噴出火來,吼道:柳荷煙,你竟敢拿一個賤民奴才與朕相較?!
我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眼,淡淡道:真愛何計身份,皇上嘴中的奴才恰恰卻是臣妾心中的良人。
他聞言捉住我雙肩的手夾得更緊,幾乎將我腳提離地面,眼中怒火更盛。我眼與他雙目對峙……不知多久,他方放開我。目中雖無笑意,嘴角卻強牽起一個笑容。煙兒,他問道:你在與朕玩笑是不是?
我心中長長一嘆,輕聲正色道:回皇上,不是。試問天下誰怎敢欺君?
你!文澤胸口起伏,恨聲怒道:你不敢欺君?!朕來問你,從前你說……你說是真心愛朕,願意為朕生為朕死,可以為朕做任何事情。可以為朕粉身碎骨,可以為朕犧牲性命名節——若細算下來,你欺了朕多少次?若論罪當誅,你又死了多少回?!
皇上,我看著他,笑道:從前臣妾為求自保。宮中生存不易,臣妾那為求活命的違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