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並未真觸上,杜素金已連連顫聲呼道:萬歲爺,皇上,主子,夫君……您饒過臣妾罷……臣妾,不奴才給您叩頭……
文澤收回手;饒有興趣地點頭微笑道:定不能饒。朕堂堂天子,還稀罕美人的幾個頭?
杜素金輕拂額前幾絲亂髮,媚笑道:皇上,雖說臣妾只會叩頭;但美人的頭也分美醜。極美的那種,您老可未必能日日得見呢。
朝我望一眼,她又笑道:正好慧淑儀也在。不如我們玩個遊戲。臣妾與慧淑儀,每人向皇上叩三個頭,皇上看誰更美些?
我與文澤均是一怔。杜素金早已退後幾步,輕輕轉個圈,面前旋出一片櫻桃紅雲。那雲彩落在在文澤腳下,她額頭三起三落輕輕點上他淡青色小羊皮龍靴。其身姿曼妙,果然美不勝收。我正呆滯間,那杜素金已在地上仰頭朝他笑道:萬歲爺,臣妾的“鳳凰三點頭”美麼?這可是臣妾特地苦苦練足一個月時間,專為參拜皇上時用的呢。
文澤眼中掠過一道不易察覺疑光,卻仍含了笑親手將她扶起。我看得真切,心下明白,杜素金受寵果然是良妃安排好的一步棋。否則從文澤“誤”幸杜素金至今不過大個半月,她又怎麼會“苦苦練足一個月時間”?
杜素金卻渾然不覺,再次嬌聲道:萬歲爺,您可喜歡臣妾的這個小小孝敬麼?
文澤含笑道:難得美人有心,朕很喜歡。
不顧雙膝與胸前雪痕,那杜素金仍笑道:謝皇上。淑儀妹妹還沒給皇上叩頭呢。說不定淑儀妹妹叩的頭比臣妾更美,那時皇上可要好好賞賜妹妹。
我冷冷看她,佇立不語。杜素金斜眼看我,仍笑道:妹妹,快些啊。你怎可讓能皇上久等?不過玩玩遊戲罷了。再說咱們姐妹都是皇上的奴才,時時想著討皇上歡心原是咱們本分。冰上雖涼——只要孝心熱,妹妹自不會覺得雪地冷。
原來,她是記恨文澤免我行禮。懶理杜素金,我徑直朝文澤微微欠身道:皇上,臣妾並非戲子。
本以為他會龍顏大怒,不想文澤卻波瀾不驚。揮手召過不遠處李福等宮人,他淡淡道:美人杜氏賢淑忠君,實可憐憫。傳朕旨意,自今日起杜美人改封“金鳳美人”名號,暖香居易名“鳳還巢”。
眾人駭然,均是臉色大變。李福忙跪地俯身道:杜主子新封號與居所名稱均與祖制不符。且皇后娘娘心中……還望聖上三思啊。
文澤臉色一沉,冷冷道:你們果然是越來越會當差。朕想寵幸誰,擬什麼旨難道還須受人左右不成?究竟這天下是朕的還是你們的?!
聽他話說得沉硬,眾人慌忙跪倒。空曠的雪地上隻立著我與他。李福更是重重叩首,連連請罪不迭,額前白融融的地面立時凹下一處小窪。正驚詫間,他目光已朝我撞來。突然那如古幽寒潭的目光中,似有一尾叫作“嘲諷”的魚躍出潭面;不等看清;卻又迅速遊遠,消失在水天深處……心中一嘆,我再次欠身道:啟稟皇上,自古龍鳳之稱專屬帝后二人。皇后娘娘素賢淑無妒,以君為天。此事既皇上有旨,娘娘自無二話,只怕……內侍史官的筆下卻是不好記的。
哼!文澤冷下臉,扔下我們拂袖而去。
杜素金立時爬起,剛叫著朝文澤方向追過兩步,突返身貼近我冷笑道:不過是個奴婢出身,倒裝成大尾巴狼!遲早有一日良妃娘娘與本美人會折彎了你身上那根傲骨!
說完她立時換過一種嬌聲叫道:皇上,等等臣妾……
當她貼近,我分明聞見她口中飄出熟悉淡淡香味。
分明的,那是罌粟花的味道。
第八十章 榮升(上)
第二日及至傍晚,仍沒有文澤改封杜素金的訊息。派楊長安打探,回來只說重賞了綢緞珠寶並香料金銀等物。暗暗鬆口氣,卻又疑惑重重。再想文澤待杜素金寵愛之盛;心頭終究酸楚黯然。
隔天,宋佩昭親來告知木炭之中並無異數,方才舒了口胸中抑鬱之氣,心略寬些。曬著陽光考慮整整一個白日,晚間遣小蘿悄悄請來萼兒,細說罌粟一事。我皺眉道:皇上現有危險要取證據,此事非姐姐莫屬。姐姐須重回良妃門下,取得她的信任……屆時葉老前輩出面,證實長期接觸罌粟對龍體有害。而我們又有證據良妃確是有意讓皇上吸入毒物——她定將永無翻身之日。
或許,我眯起雙眼冷冷道:良妃就是定懷太子的人也未嘗可知。
萼兒果然又驚又怕,面色白過領口純白風毛。半晌方才狐疑低聲道:妹妹,此事為何一定要我出面?
握住雙她手,我道:妹妹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