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毒發了,從中毒到現在,已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這是第一次毒發,想來是最猛烈的。
綰嫿心中憤恨,又想到在谷底南宮諾只能靠消耗生命來抵抗這強烈的毒,一次又一次,直到生命耗盡。“
這個南宮燁,都是親生兄弟,他怎麼能下這麼狠的手,活該他以後下十八層地獄!”
綰嫿手忙腳亂地安慰他,那日用紫蛭青蠍給他療傷,那是蝕骨之痛,他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今日。。。。。綰嫿一把撕開他肩上的衣服,果然,青黑的傷口滾燙不已。而周圍的肌膚,冰冷而僵硬。
這個是,
綰嫿心中一個念頭閃過,是寒毒。
寒毒多了去了,但症狀多是忽冷忽熱,不斷的溫差讓人痛苦無比。最後冷者愈冷,被活活凍死。上次用來陷害她給林秋渡下的白花含笑便是其一。
這潭水本寒,剛才他在這深潭裡泡了那麼久,雖是減輕了毒性卻刺激了毒發,果然世間萬物,有利必有其害。
“諾,你等我,我去拿火。”她湊在南宮諾耳旁輕道,剛將他放下起身,卻被他緊緊拽住了衣袖,他的俊顏上籠了一層霜色,僅剩一雙眸子倔強明亮地盯著她,竟似是,哀求。
“諾,我不離開,我去找找有沒有禦寒的東西,很快就回來,很快。”綰嫿柔聲安慰他。
“你陪著我,可不可以,不要走。”他低聲顫道
她甚至沒有想到,這個平時冷峻的男子竟會流露出這樣依戀的神色。可是如果不去找禦寒之物,他真的會挨不過去的。
她心一橫,抹下他抓握的手,冷冷道,“不行,南宮諾,你要是個男人,就在這裡等我回來,不要死。你死了,誰幫我上去?誰幫我回宮?”
南宮諾顫抖的手一頓,慢慢地鬆開她的衣袖,閉上鳳眸,不再說話,低下頭。青白的俊顏強自浮出一絲自嘲,卻仍是應了一聲,“好。”
綰嫿深深看了看他,轉身匆匆離去。
*
本就是深夜,僅憑著洗白的月光照亮來路,這密林森森,枝影橫斜根本無法視物。綰嫿一路摸索,思忖著草藥只能等明日一早天亮來尋,只是不知道諾,能不能熬得過今晚。
腳下一絆,猛地向前撲倒。呃,什麼啊。綰嫿伸手,卻摸到一塊尖銳的石塊。她頓時響起幼時用石塊取火。登時欣喜,匆匆撿了石塊,又在巖壁下撿了枯木,原路返回。
幾乎是小跑到潭邊,卻已不見了人影。
地上的水痕未乾,而南宮諾卻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不是跑到,他若是還能跑,倒是好了。現在一人處在空曠的黑暗中,綰嫿這才感覺到無邊無際的恐懼。
她突然想,這兒難保不會有猛獸出沒,難道諾他。。。。。看到地上凌亂的痕跡,她手中一鬆,石頭枯柴落在地上,身子也軟軟地跪倒在地上。
據說有兩種最讓人發狂的恐懼,一是無邊無際的黑暗,而是完全的寂靜。
綰嫿現在似乎就處於這樣的狀態,雖然有月色清輝,當她自己一個人站在這裡,赤。裸裸感受南宮諾已經死去的訊息,這比寂靜和黑暗還讓她發狂。心上細細碎碎的疼痛,終於在最後一擊下徹底爆發了。
他對她的好,若說在虞域,也是她先棄了他;
後來她在園中遭遇南宮燁,也是他替罪,當著所有太監宮女還有禮郡王的面受了承嘉帝的二十杖刑;
他吻過她兩次,第一次給了她紫玉丹,第二次是為了渡氣;
她明白心裡的這種疼,撕扯一般。
在她終於要在一次次懷疑中放棄,在最後發現愛上了耘的時候,她忽然發現,來人竟然是諾。救她吵她追隨她跳下山谷的人,竟然是諾。
他竟然願意小心地在自己面前扮演這南宮耘的角色,演得還那麼滿足。
可這會兒。。。。。綰嫿雙手握緊慢慢地俯下身子,喉中凝噎,身後卻傳來沙沙的輕響。
谷底情生?
綰嫿背脊一僵,黑夜中的沙沙作響,無非野獸猛物,心下頓時驚涼。
“喂,明綰嫿,你跪在那兒幹嘛?”
黑暗寂靜中忽的傳來虛弱而戲謔的聲音。
綰嫿本跪在地上,此時幾欲跳起,這大概是她聽南宮諾說過的最好聽的話了。
“南宮諾?!”
她猛地轉身,看見南宮諾頎長的身影和白俊泛著青色的臉龐,倚著一棵老槐樹,懶懶地道。
“南宮諾你魂淡,你跑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