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然後艱難的站起。抬頭看向孝莊時,我忽覺她現在的樣子,真是不怒自威。
“紫蓉,哀家問你,你在慈寧宮的四個月,哀家待你如何?”
我點點頭,雖然心裡是想說不怎麼樣的,但誰叫我有話不能說呢,那就點頭唄。
“那在乾清宮的二個月裡,皇上待你又如何?”孝莊循序漸進的問。
我又點點頭。“他待我很好啊,甚至都……”哎,不敢多想啊!
“哀家聽說,你的阿瑪現在正在辛者庫受刑,這是否屬實?”
“怎麼又扯到我阿瑪身上去了?關我阿瑪什麼事?”我完全不知道孝莊在打什麼主意,只好繼續點頭。
“那你就應該很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了?”孝莊這句話裡,帶著些許嘲諷的味道。
“什麼身份?不就是辛者庫罪籍……罪籍……”雖然我並非真正的紫蓉,但我卻很清楚這罪籍背後的含義。我只是個低賤的罪臣之女,是辛者庫低賤的下人。我牽強的點著頭,但心情卻無法釋懷。
“那很好,你既然清楚,就不需要哀家重複了。”孝莊似乎很滿意我的回答,可是我自始自終都只是在點頭,都搞不懂她是怎麼理解的。
“那你知不知道哀家為什麼會讓你去乾清宮伺候皇上?”
“清楚,怎麼可能不清楚。”我在心裡冷冷發笑,你的理由就是我低賤的辛者庫身份。但是最後,我還是選擇搖頭,因為我相信,孝莊不會希望太過聰明的女人。
“知道寧貴人嗎?”見我搖頭,孝莊忽然一轉話題,冷冷發問。從進殿到現在,她始終是在發問,而且問的問題沒一個是有關聯的,我真猜不透,她這樣做的用意。
“寧貴人?”我幽幽地聽著,“寧貴人?就是那個前些日子整整被康熙侍寢了半個月的寧貴人。”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她那時的風采與皇寵,簡直就能蓋過後宮任何一名嬪妃。而且我曾經聽浮雨提過,這個寧貴人原來也只是個普通的宮女,後來有幸被康熙看上了,才封了貴人。不過據說她長得天姿國色,婀娜嬌弱,但為人忠厚老實、不善言語,也從來不會和別的妃子爭寵,應該說是個真正的小家碧玉。而康熙也就是因為喜歡她這點,才讓她整整侍寢了半個月。不過後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卻好像空氣一樣,忽然之間沒了蹤影,就連康熙也不再提及她了。
“那你知道她為什麼會忽然不見了?”孝莊幽幽的問,話中暗藏深意。
“我哪知道啊!我連她的面都沒見過,難道……”腦中突然劃過一道閃電,我睜大眼睛望著孝莊。
“沒錯,如你所想,是哀家。”孝莊淡淡的說著,彷彿一條人命葬送在她的手裡是那麼的無關緊要。“紫蓉,那你又知道她錯在哪裡嗎?”孝莊微笑著,可是她的笑容,卻足以成為最致命的毒藥。
我搖搖頭。
“她就錯在太愛皇上了。”這也算錯??“皇帝,那是整個大清朝的,他愛誰寵誰,那是他的自由。可是,如果這寵愛一旦過了火,倒黴的就只會是他所愛所寵的女人。”孝莊對著我,意味深長的說,就好象是在警告我,不要重蹈寧貴人的覆轍。“你知道嘛,在寧貴人獨寵於後宮的同時,會給前朝帶來多少風波。自古以來,雨露均分,那是後宮的潛規則。無論是誰,都必須準守,不然下場只會跟寧貴人一樣。”到了現在,我終於聽明白了孝莊話中的意思。原來,她是在借寧貴人獨寵的這件事,要我明白,這是後宮。在這個後宮裡,最要不得的就是專寵。
她是在警告我,要我清楚康熙不是任何誰的,而是整個大清朝的。孝莊,不愧是女中諸葛,話中有話。
我靜靜的站著,內心在不斷的掙扎。我想,我這兩個月在乾清宮的一舉一動,孝莊定是知道無疑,而且她也一定看出了康熙已經對我生戀。為了不再重蹈寧貴然的覆轍,所以她今天才會特意召我前來,想給我打一劑預防針。
難怪……她從我剛進門便開始試探我,先讓我很明確的想明白自己是什麼身份,然後再用寧貴人的例子讓我清醒,最後讓我清楚,什麼飛上枝頭做鳳凰,那是不現實,也不會發生的事情。
我冷冷的笑著。
OK!知道了,明白了,清楚了,也透徹了。我緩緩跪地,叩謝了孝莊的恩典,然後輕步退下。
其實我覺得,孝莊已經對我很仁至義盡了。如果她再心狠一點,就應該向對寧貴人那樣,直接讓我消失,而不是召見警告我。她對我,真的已經算很仁慈了。所以,我也不會不應該讓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