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闌珊。唯有皇上幾道革政新旨,令我眼睛一亮,滿心悅之,決意全力以赴,助其推廣,以振我大周國運。聽說,皇上新得一才華橫溢之臣,常與皇上談天說地,論國說策,莫非就是元大人爾?”
“不敢當。元某身居閒職,幸得皇上青眼,常常說說話罷了。君臣之間,不聊國事,又聊何事?”元澄在別人面前總是謙和的。謙和著謙和著,就什麼都得到了。
當然看著簡單,做起來複雜。不但耳聽八方視線散佈四周,要有極好的記性,還有十面玲瓏的心思。對他人行為語言心理的精準揣測,立即能設定對應的策略,並同時行動,將場上的主導權在別人不經意間掌握過來,接下來就會讓他牽著鼻子走。
墨紫自認沒他那份本事,但順勢敲敲邊鼓,幫腔幫調,還是拿手的。
“江大人,為國為民,不是一條直路,前頭有山有水,有起有落。元大人不過與皇上閒話,就能推行革新之策。大人耿直,萬事正經而行,卻似乎處處碰壁,撞得頭破血流,到最後一事無成也未可知。墨紫覺得總得試試走彎路,心正不怕身斜,只要能為百姓做實事。像大人這般拘泥於表面形式,還自認正直,在我看來委實可笑。我只知我船場裡憑本事吃飯的工人工匠,可能因大人的正直,將重新去過顛沛流離的苦日子。他們的手藝本能為大周所用,卻不得不埋沒掉,到無需戶本的地方去當苦力農人,賣自己給大戶人家做隨從僕人,從此再沒機會拿起造船工具,也可能淪為乞討,不知不久會病死在哪座破廟裡,變孤魂野鬼。”
江濤呆愣,嘴巴動動,彷彿咀嚼著墨紫的話,“難道我還做了壞事不成?”
“難道是好事?”墨紫斜撇撇唇角,“且不說大人剛提的,大周正是缺船之際,才要官民合作,造更多的船出來,便需要身有長技的匠人;再不說大人越俎代庖,戶本已發,按章程啊,規矩啊,大人只需驗我戶本,由我和擔保人簽下文書,即可發放。咱就講講法也容情。鹿鎮之事我不敢居功討賞,大人卻該知我不是為非做歹之徒。我掌紅萸,開啟門本分老實做營生,所用之人不但看手藝,更看人品。非(www。kanshuba。org:看書吧)常時期行非(www。kanshuba。org:看書吧)常事。如今水域不平靜,不知何時戰事就起。大人若不放心,為何不親自跑一趟紅萸,親口問上一問,親眼瞧上一瞧,再作決定?”
“江大人該知,我如果請尚書大人出面,這戶本你還是得發下去。”元澄也敲鼓,恰到好處,“我卻跑了大人這兒幾趟,大人可知原因?”
江濤讓這兩人說得哪有招架之力,不過,到底是差點探花的人,搖晃大腦袋,問得很清晰,“為何?”
“因為江大人是個好官。”元澄面上一片雲淡風輕,“如今,好官不多了,能留一個是一個。”
墨紫聽了,就去瞧元澄,看他雙眸清亮。這人的心思,她有時摸不太準。好比這會兒,不知道他說真話假話,夸人還是諷刺人。
“元大人這麼說,那你就不是好官了?”江濤大眼睜大後,就像兩燒餅貼在鍋面上,就差冒煙。
“我是個不上朝不管事的閒官,好壞由人說。”元澄散漫回答,“倒是墨紫姑娘說得不錯,江大人務實,就乾脆走上一趟。”
“當初江大人用我那官債的主意,未介意只是茶亭裡遇到的一個丫頭,可見大人並非死守規矩之人。”話越說越短。
江濤越聽越有理,最後這麼答應,“我會去,可若有什麼不對之處,便是得罪尚書大人,這戶本也還是要扣下的。”
墨紫便與江濤定下了日子,臨走時,想起來問,“中秋月圓夜,江大人可曾去過上都望秋樓?”聲音怎麼聽,怎麼像。
“墨紫姑娘如何得知?”江濤真去過。
“那日有人在都護軍將領面前仗義直言,請他們小心查驗,不要驚嚇到百姓,原來是江大人。”兩個敢於直言的聲音,終於都找到了主人,一個是楊凌,一個是江濤。
“不錯,正是我。想不到姑娘也在啊。”江濤笑道,“一時口快,忍不住說了兩句話。看來,上都當官的都跟我犯衝,全要得罪光了。”
“改日,我等請江大人,不,江生喝酒。”雖然有些耿到傻,是個可交之人。
江濤一聽她喊他江生,“友人相邀,當痛飲不歸,說定了。”
和元澄離開將作監司衙,上了馬車,墨紫問他,“這個江官,要是真倔到底,怎麼辦?”
元澄回答:“那就脫了他的五品官袍,回去當縣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