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躍見他眼眶青黑,知曉昨日至今,少雀定是不曾歇息。他心裡也覺得有愧,賠笑道:&ldo;勿惱勿惱,我獨自入山乃是常事,你看王畿那些小臣,誰人急過?&rdo;少雀哼嫌惡地&ldo;哼&rdo;一聲:&ldo;下回你再出徵,我可不來!&rdo;二人正嚷嚷地說著話,入山搜尋的侍從都趕了來。見躍平安無事,各人皆大歡喜,簇擁著朝山下走去。&ldo;你行獵多年,什麼深山不曾見過,怎會迷途?&rdo;路上,少雀奇怪地問,停了會,揶揄笑道:&ldo;莫非果真見到了驪山靈?&rdo;驪山靈?躍回望向身後,陽光明麗,驪山高聳盤踞,山巒和森林皆裹在一片雪白之中,深不知幾許。他的嘴角不由地彎起,只覺先前的種種,如夢境一般。&ldo;笑甚?&rdo;少雀狐疑地看他。躍卻笑容愈深,拍拍他的肩頭,大步向前走去。貞問&ldo;殷人開拔,想來是見天氣驟變,要趕在嚴冬前返大邑商。&rdo;鞏邑廟宮的塾中,炭火正紅,幾個小臣圍坐四周,取暖閒談。&ldo;殷人俘羌人及牛羊無數,長途跋涉最怕生變,本不敢久留。&rdo;有人道:&ldo;先王盤庚以來,天子首次以王子為史出征,想必更是大意不得。&rdo;眾人皆以為然。一人皺眉:&ldo;既如此,這王子躍了不得呢,國君怎不親自迎接?&rdo;&ldo;這你可不曉。&rdo;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眾人看去,卻見邶小臣走了進來。他闔上門,一邊搓手一邊在火塘旁坐下說:&ldo;王子躍是后辛所生,如今的王后是婦妌。&rdo;&ldo;又如何?&rdo;&ldo;如何?&rdo;邶小臣笑笑,慢悠悠地說:&ldo;婦妌育有王子載,傳說她可做夢都想著讓王子載繼位。爾等但想,王子躍這般風光,婦妌可歡喜?&rdo;眾人相覷,紛紛點頭。仍有人不解,問:&ldo;可我聽說天子定下的小王可不是王子躍,是王子弓。&rdo;&ldo;王子弓乃後癸所出,性情平實,以長子之身立為小王。後癸薨逝多年,母家凡國亦民少而地狹。&rdo;邶小臣道:&ldo;天子要強,誰人不知?后辛在時,曾為天子親自征戰無數,如今王子躍亦承繼其勇;而婦妌是當今王后,母家井國殷實,支援得力。相較之下,王子弓麼……&rdo;他笑而搖頭,沒說下去。眾人皆瞭然,紛紛頷首:&ldo;如此,國君果是遠矚。&rdo;正說話間,一陣寒風忽而灌入,卻是衛秩從門外探頭進來,道:&ldo;邶小臣,國君喚你。&rdo;邶小臣應了一聲,與眾人施禮,走了出去。&ldo;國君喚我何事?&rdo;門外,邶小臣問衛秩。衛秩道:&ldo;我見貞人陶擺了卜具,許是要行卜。&rdo;說著,他往手心裡呵口氣,搓了搓:&ldo;早該行卜了,可國君只拖著,這麼多日,都下雪了。&rdo;邶小臣莞爾,沒有接話,隨他朝堂上走去。※※※※※※※※※※※※※※※※※※※※※※※※※※※※※※※※※※※※※※※※※果不其然,堂上,一應卜具已經擺好。貞人陶端坐正中,莘伯居左,下首之處,是一名姿容窈窕的女子。邶小臣心中瞭然,收回目光,向莘伯行禮:&ldo;國君。&rdo;莘伯頷首,對貞人陶說:&ldo;事俱備,可行卜。&rdo;貞人陶應下,女子將一塊修整好的牛肩胛骨遞上前去。衛秩立在一旁,對那女子感到十分好奇,不時將眼睛打量她。忽然,女子看過來,雙目與他相對。衛秩臉上微訕,隨即收回目光。&ldo;三月氐女,可乎?&rdo;待貞人陶向堂上神主祝禱一番之後,莘伯問。衛秩在旁邊聽著,眉頭稍稍揚起。年前,商王令各方國獻女,莘國也在其列。莘國對這些事一向不怠慢,人選早就敲定了,單等著開春占卜上路時日。卜骨的背面鑿著一道槽和一個圓孔,火塘裡早已燒好了紅紅的炭火,貞人陶取出一段火炭,細細鑽灼那槽和圓孔。空氣中浮起一陣淡淡的焦糊香味,過沒多久,&ldo;噼啪&rdo;的聲音響起,卜骨的正面,圻紋裂開,連成一個&ldo;卜&rdo;字的形狀。貞人陶掌握著火候,待圻裂完全,他看看上面圻紋連成的兆象,道:&ldo;吉。&rdo;說罷,將卜骨遞給莘伯。莘伯雙手接過,將卜兆仔細研讀,片刻,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ldo;吉。&rdo;他說著,將卜骨給邶小臣看了看,又遞給女子。女子接著卜骨,筆蘸上調好的硃砂,在卜骨的兆象上端記&ldo;一告&rdo;,空一點距離,在旁邊寫&ldo;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