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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瓚騎在青雲驄的背上,身姿舒展,衣冠堂堂。風時而掠起他的廣袖,與俊美的面容相襯,更是自有一番儒雅和飄逸。當他走過人群時,總有些低低的讚歎聲相伴;目光稍稍流轉,看到的也盡是女子們含羞景慕的眼神。王瓚抬頭看看東方噴薄而出的朝陽,秋風涼涼地拂在臉上,只覺愜意無比。&ldo;仲珩!&rdo;後面傳來張騰的聲音。王瓚回頭。張騰騎馬趕上來。他的佇列行就接在王瓚後面,兩人可以一路並行。&ldo;可知昨夜左將軍去了何處?&rdo;看看四周,張騰低聲問。王瓚瞥瞥他:&ldo;何處?&rdo;&ldo;我也不知。&rdo;張騰道,卻一臉神秘:&ldo;不過軍司馬我以為,前方羯人早有盯梢,大將軍卻仍照原路行進,必是要左將軍以奇襲接應。&rdo;王瓚笑笑,沒有說話。這些猜測他早想到了,心中疑惑的卻是如此機要之事,姚馥之怎會摻在其中?他越想越覺得,顧昀定也是被她用螟蛉子要挾了。妖女。王瓚心裡哼道。兩萬人馬在山地中休息了半日,下晝,顧昀命令繼續向前。如他所言,行進不到一個時辰,兩邊糙木漸漸稀少,地面上的沙愈發多了起來,大風吹過,遠處黃濛濛的一片。&ldo;那就是沙漠?&rdo;馥之聽一名軍士好奇地問旁人。馥之望著眼前的景象,沒有言語。她上次隨叔父去氐盧山也是走大漠,不過並非此路,而是從再西一些的鳳鳴關走的。那裡有西北各地商旅往來,十分熱鬧。叔父在經過氐盧山的商隊中挑了一個最大護衛最精良的,談好價錢,便帶著馥之上路了。她還記得那時自己趴在駱駝上,望著滿眼澄黃的沙漠,驚奇地睜大眼睛,也不顧日頭毒辣,定要去爬沙丘……馥之望望四周,眼下還沒有完全進入沙漠,她卻已經聞到了那久違的沙塵味道,勾起心中的記憶,卻也不禁興奮起來。沿途的風景一點一點變化,兩三日後,大地終於變作一片金黃的顏色,與藍天相映,鮮明得刺目。眾人知曉已經進入沙漠,領隊的將官命令曾經進過大漠的老兵向新兵講述要領。沙漠中的氣候很是奇怪,雖已是秋天,白日裡卻仍熱得能把人生生烤熟了似的,夜裡又冷得像進了冰窖。顧昀調整了行程,日中歇息,下晝趕路;亥時歇息,酉時趕路。儘量避開最炎熱和最寒冷的時候,以緩解人馬疲乏。馥之有過去的經驗,遮蔽防寒之物帶得齊全,如此過了幾天,除了趕路時覺得體力常不濟和苦惱出汗惹髒,卻也從未有別的不適。火熊熊燃起,驅走黑夜中的凜凜寒氣,營地中飄揚著陣陣香濃的烤ròu味道。顧昀自從那日之後,再也沒來看過馥之。不過馥之知道,自己做什麼顧昀都必定是知道的。她看著手中滋滋冒油的野駱駝腿,朝對面坐著的兩人笑笑:&ldo;可以吃了。&rdo;&ldo;真的?&rdo;其中那年輕些的喜笑顏開,湊過來。馥之用刀子割下一塊ròu,遞給他。那人就著刀子咬下一口,嚼了嚼,兩眼放光,忙對對身後的大鬍子連聲道:&ldo;好吃好吃!快來!&rdo;大鬍子也笑,湊過來,馥之將ròu同他們分下。這兩人,年輕的叫餘慶,大鬍子叫田文。自從出了何愷的大營,馥之很快就發現這兩人就一直跟在她身旁,卻不歸附近任何一個士吏管轄,心中很快明白過來。不過這兩人雖奉命監視,卻知道馥之是驅疫的扁鵲,對她倒是處處以禮相待。馥之也不是難相處的人,兩三日下來,他們之間雖仍有防備,卻已是交談自如了。餘慶和田文都是頭一回進沙漠,馥之告訴諸如他們如何喝水更節省、夜裡如何睡覺更溫暖之類的事,兩人對馥之更是愈加敬重起來。&ldo;姚扁鵲做的ròu甚香,可是用了佐料?&rdo;餘慶邊吃邊問。&ldo;正是。&rdo;馥之點頭,將手中一小把糙籽給他們看。&ldo;這是何物?&rdo;餘慶好奇地問。&ldo;我也不知名字。&rdo;馥之笑笑:&ldo;正午歇息時見山丘邊上結有好些,便去採來了。&rdo;田文問:&ldo;扁鵲怎知其可為佐料?&rdo;&ldo;我叔父教的。&rdo;馥之說著,田文看看餘慶,片刻,餘慶笑笑:&ldo;姚扁鵲的叔父知曉得可真多。&rdo;馥之亦點頭,卻沒有說話,將雙眼看著面前的火堆,彷彿看到叔父邊給她燒著ròu邊教訓她:&ldo;馥之須記住,無論到了何處,口中之食,定不可將就……&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