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視線,啞然失笑:&ldo;對不起,以前說過的很多事,我都已經忘記了,請原諒我。&rdo;風,吹在兩個人身上,無比寒冷。她和他站在昔日的露臺上,卻再也找不到昔日的心情。&ldo;我答應你,風澗澈的手,會好的。&rdo;他凝視遠處庭院裡葉子已經全然落盡的大樹,話語從繃緊的薄唇逼出。&ldo;是的,學長的手一定可以恢復到從前。&rdo;他猛回頭:&ldo;那你‐‐&rdo;&ldo;可是,有很多事卻永遠沒辦法再回到從前。&rdo;唇角湧起濃烈的嘲諷。&ldo;是誰說,她不怨我,要永遠和我在一起?&rdo;&ldo;是我。&rdo;明曉溪回答。&ldo;但是,我後悔了。&rdo;牧流冰象被一把刀從喉嚨劈到腳底!他的手指戛然緊握,指節鐵青。他說不出話,眼睛只是那樣地盯著明曉溪,眼中的是震驚、是憤怒、是恨意,還有濃烈得能把人逼狂的絕望和痛苦,那種自靈魂深處被抽走所有希望的痛苦。在那一瞬間,他眼底的光明驟然黯淡。他忽然覺得冷,漫天遍地的寒意向他襲來。在她的眼中,他忽然好似變成了一個陌生人。他與她的距離只有一步,卻彷彿隔了天涯,隔了海角,今生今世再也無法邁得過去。&ldo;如果你終於還是要後悔遇見我,那麼,為什麼不早些離開。&rdo;如果一開始,你就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那麼,我也許就不會知道幸福的滋味。你何其殘忍,把所有的愛滿滿地那麼猝不及防地都給了我,告訴我,你永遠喜歡我,永遠不會離開我,讓我錯以為,我可以幸福得象個被寵溺的孩子,讓我錯以為,只要抱住你,就可以擁有整個世界。他以為,他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然而,失神間,話語已飄蕩在空空落落的露臺上。明曉溪喉嚨乾澀得象在著火。&ldo;我以為,只要我努力,只要我在你身邊,就可以不讓遺憾的事情發生;我以為,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可以快樂,就可以幸福;我以為,只要我拼命去做的事情,我就可以做到。&rdo;&ldo;可是,我高估了我自己。&rdo;她看著他。現在的牧流冰,陰厲殘酷俊美,再也不是往日那個冷漠清澈的少年。但是,為什麼,他眼底的寒冷,讓她有種脆弱的心痛。&ldo;我不快樂,真的不快樂,我還在笑,可是卻沒有了笑的感覺。&rdo;&ldo;這也不重要,因為我喜歡你。&rdo;她閉上眼,沒有注意他筆直僵硬的背脊。&ldo;即使我死掉,我也不會怨你,那是我自己選擇的,我原本就知道和你在一起會有危險。&rdo;&ldo;可是……&rdo;她強抑下滾滾湧上的淚意。&ldo;傷害到的差一些就死掉的卻是我心目中最尊敬最喜歡的澈學長,我受不了,我不能容忍他的右手再也不能象神一樣出色。夜裡,我會做噩夢,我會尖叫著嚇醒,我會一千次一萬次地後悔‐‐&rdo;&ldo;為什麼,當初沒捨得真的離開你。&rdo;明曉溪挺直背脊,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她咬緊嘴唇,命令自己不準回頭。她的步子並不大,速度並不快,但每一步都在努力地走,一步一步,離那寒風吹襲的露臺越來越遠。她告訴自己,不能回頭去看他,縱然他如冰如火的目光已經焚透她似鋼的背脊,燒痛了她軟弱的心,但是,她知道自己再不能回頭。&ldo;曉溪……&rdo;是他的聲音嗎?她輕輕側耳聽,腳步猶豫著想要停下。不,那一定是幻聽,牧流冰的聲音決不會脆弱到象一個無助的孩子。她繼續離開,沒有人會發現她在那一刻的遲疑。&ldo;如果我離開……&rdo;那聲音中有太多的傷痛和掙扎。不,他再也離不開這裡了,就象他再也不是以前的他,而她也不再是以前的她了。明曉溪恍惚地想,這世上,是否有些東西真的無法重來。春天走了,可以再等第二個春天,到那時,花會再開,樹會再綠,但那花是否還是去年的花,葉是否還是去年的葉。也許改變總是不經意間悄無聲息的,昨天的話似乎還銘刻在心,是那樣的信心滿滿,無懼無畏,而只是一恍,卻發現什麼都變了模樣。一切都不對了,為什麼,會這麼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