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暴雨如瀑。賓利一路平穩地在雨中行駛。車內的他似乎好了一些,只是依然臉色蒼白,眼睛閉著。葉嬰注意到他穿著一套質料名貴、裁剪講究的黑色禮服,珍珠色的白襯衣,以及黑色領結,襯著他此刻蒼白的面色,居然有種奇異的華麗感。如同世代隱居城堡的貴族。在暗夜的薔薇園,那大片大片怒綻的血紅薔薇,沒有月亮和星星,只有蒼白的肌膚,是唯一的光芒。是那樣清峻到了極致。反而透出某種豔色。也許是他雙腮尚未完全消失的潮紅,也許是他胸口仍舊微喘的起伏,也許是他緊握住輪椅的那雙蒼白堅忍的手。&ldo;二少,您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今晚的酒會是否就不要參加了?&rdo;管家擔憂地說。他閉目搖頭。&ldo;二少&rdo;管家猶豫了下,&ldo;或者,讓我推您進去,如果身體不適,就立刻……&rdo;&ldo;不用。&rdo;他皺眉,又低咳幾聲,緩緩睜開眼睛。她手邊的畫夾被雨水打溼了一些,墨綠色有一片片或深或淺的濡溼。在畫夾的右上角烙刻著一朵小小的薔薇花,有銀色的光芒,如同是在夜光中綻放。&ldo;你是有哮喘嗎?&rdo;聽到方才的咳嗽中有隱約的哮鳴音,葉嬰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車內的空氣頓時變得凝滯,管家古怪地瞪著她,輪椅中的他抿緊嘴唇,視線從畫夾移到她的面容上。&ldo;這樣的天氣,對於哮喘病人來說,並不是出行的好日子。所以你要去參加的酒會,一定是很重要的活動吧。&rdo;彷彿毫無察覺,她一邊將油畫放回畫夾,一邊說,&ldo;如果是重要的酒會,坐在輪椅裡,由管家陪同入場,的確不是很適宜。&rdo;暴雨敲打著車窗。她眼瞳深黑,卻笑容明亮,對他說:&ldo;不如,讓我陪你去吧。&rdo;管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愕然地看著車內的這個女孩子,見她笑容和煦,彷彿提出的是個再自然不過的提議。他又看看輪椅中的二少,見二少正沉默地打量這個女孩子。他一向看不懂二少究竟在想什麼,這次也是同樣。就在他以為二少絕不可能同意由一個陌生的女孩子陪同參加酒會時,二少竟默然應允了。&ldo;我母親以前也有哮喘,我照顧她很多年,她隨身的藥是沙丁胺醇,你呢?&rdo;&ldo;二少的藥也是沙丁胺醇。&rdo;見二少已經默許,管家只得拿出一瓶備用的氣霧劑,交給她,說,&ldo;二少不能喝酒,不能吃海鮮。&rdo;&ldo;是,我知道。&rdo;留意看了下氣霧劑上的說明,她仔細將它收好,想了想,瞅著輪椅中的他,似笑非笑地問:&ldo;那麼,我也喊你&lso;二少&rso;?&rdo;&ldo;謝越瑄。&rdo;&ldo;你好,越瑄,&rdo;她笑容嫵媚,對他伸出右手,又告訴了他一次,&ldo;我是葉嬰。&rdo;他沒有理會她伸在空中的手,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隨著他的視線,她低頭,發現自己穿的是棉質的長裙加一條厚厚的披肩,而且已被雨水打得狼狽不堪,根本不是能夠出席酒會的裝扮。雨越下越大。黑色賓利停在galeriesgayette門口。這是巴黎著名的購物中心。裝飾奢華的jan專賣店裡,香水的味道清雅迷人,金髮碧眼的專櫃小姐們拿出所有當季最新的款式,輪椅中的越瑄挑出一件銀灰色的禮服裙給她。十分簡潔的剪裁。質料華貴。露肩的設計襯得她的鎖骨凸凹有致,裙子隨身而下,服帖地勾出她嫵媚柔軟的線條,恍若有暗浮的體香。只是她沒有任何首飾,脖頸處顯得空了些。&ldo;這枝花可以給我嗎?&rdo;店裡的水晶花瓶內cha著幾枝百合,新鮮芬芳,葉嬰用法語問專櫃小姐,專櫃小姐立刻殷勤地將花取出來。站在鏡子前。她散下黑髮。烏溜溜的長髮如同緞子一般,在空中劃出一道光芒,專櫃小姐們看得呆住。長枝的百合花將她美麗的黑髮鬆鬆挽住,慵懶地垂在右肩,彷彿是春之女神在清晨時的靈感,美得沒有絲毫煙火氣,比世間所有昂貴的珠寶都要靈秀。&ldo;好看嗎?&rdo;她回眸笑道。&ldo;走吧。&rdo;越瑄淡聲說,驅動輪椅向店的門口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