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夏沫緩慢地站起身來,她的動作很慢,彷彿有什麼力量在壓逼著她,身子微微搖晃了一下,珍恩低呼,走過來想扶住她。尹夏沫搖搖頭,沒有讓珍恩攙扶自己,她勉強站穩身子,面容雪白地緩慢向病房門口走去,同方才和小澄說話時的她相比,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珍恩擔心地看看她,又回頭看看病c黃上的尹澄。一時間不知道是應該出去陪夏沫,還是應該留下來照看小澄。尹夏沫走出病房。病房的門在她身後緩緩關上。長長的走廊。她的眼睛是空茫的漆黑,面容雪白雪白,恍若她忽然失明瞭,什麼都看不見,然而卻一步一步走向始終站立在那裡的人影。輕輕的腳步在寂靜的走廊裡有種空洞洞的迴音,就像她空洞洞的眼睛。走到歐辰面前。她緩慢地抬起頭。如同電影裡的慢鏡頭,她的睫毛緩緩抬起,望著他,眼底像黑夜的海水般空茫茫一片。雨夜裡。汽車從漫天大雨中飛馳而來!車剛剛停穩,洛熙開啟車門衝了出來!他衝進醫院的大堂,衝到護士臺問出尹澄所在的病房,衝上了樓梯,只剩下值班的護士們難以置信地望著他的背影。他跑上樓梯!他推開走廊的門!他在長長的走廊裡拼命地跑!肺裡彷彿有烈火在燃燒!她在這裡……她一定就在這裡!&ldo;我答應你……&rdo;尹夏沫的聲音靜如雨滴,她沒有看到歐辰驚痛的神情,她沒有聽到歐辰低啞地正在說些什麼,她沒有感覺到歐辰緊緊握著她的肩膀想要讓她聽自己說話。眼前是白茫茫的霧氣……她已經別無選擇……&ldo;……只要你願意將腎換給小澄,&rdo;空曠的醫院走廊裡,她的眼睛空茫茫的,&ldo;……那就……結婚吧……&rdo;加護病房門口,珍恩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她聽到了什麼?!小澄?!換腎?!小澄需要換腎?難道只有歐辰的腎可以幫助小澄活下來?!難道夏沫要為了那顆腎而同歐辰結婚?!這世界瘋了嗎?!歐辰目光深黯地望著面前的尹夏沫!他以為自己已經輸掉了。見她如此失魂落魄蒼白痛苦,他在內心裡早已輸掉了,不想再堅持下去,不想讓自己成為折磨她的劊子手。雖然,這也許是他得到幸福的唯一機會。就在他打算告訴她,他放棄堅持同她結婚的條件時……她卻同意了。她的痛楚如此明顯,以至於在她終於答應時,他竟無法感到幸福和快樂。望著她空洞洞的眼睛,他的心也彷彿墜入了漆黑的深洞中。可是,就算是漆黑的深洞,就算是永無光明的寒冷,如果失去這個機會,如果沒有她,又該怎樣活下去……走廊裡。歐辰沉默著伸出手臂,將蒼白失神的她擁進自己懷裡,兩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斜斜長長地映在地面上。走廊的另一端。地面上映著另外一個影子……孤伶伶的……很長很長……洛熙呆呆地站著,雨水從他額前的亂髮滑下他的面頰,慢慢地,滴到地上,小小的溼潤的印痕。望著前方被歐辰擁抱在懷裡的她。洛熙呆呆地站著。渾身被雨淋得溼透,雨水滴答地從他的頭髮、從他的手指滑落,雨水很冷,他的面容漸漸蒼白得可怕,望著被歐辰擁抱著的她,他胸口的血液一點一點凝凍起來……然後……他慢慢轉回身。身影像霧氣般消失在走廊盡頭。恍若在厚厚的霧氣中……有一個隱約的身影,就像很多年前深夜櫻花樹下飄落的花瓣,那身影熟悉得讓她的心隱隱澀痛……可是……那身影的消失如同它的出現般悄無痕跡……恍惚的思緒中,尹夏沫的心底是一片沒有聲音的死寂,她靜靜閉上眼睛,任由歐辰將她擁進懷裡。歐辰擁抱著她。聲音暗沉而低啞‐‐&ldo;好,我們結婚。&rdo;那晚,洛熙發了很重很重的高燒。臥室的落地窗大開,夜風混著雨水吹進來,窗邊的地毯被雨水打溼,濡溼的,冰冷的,浸滿了雨水的地毯有種暗色,就像窗外漆黑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