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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題 記喬歡,親愛的喬歡,你還記得嗎?那一年,那一晚,夜風裡西洋樂的悠揚,空氣中薔薇的芬芳,還有那個立在陌生又豪華的大宅前,因為唯一至親嫁人了而內心充斥著喜悅與恐慌不知所措低聲啜泣的小女孩?我一直記得,你穿過繁花盛開的庭院,自奶白色的薄霧中緩緩走來,年輕的面龐在月光下清俊異常,彷彿童話裡才有的精靈王子。我呆呆地看著由遠及近的你,忘記了哭泣,也忘記了避讓呼嘯而來的車輛。我看著你修長的手臂迅速地朝我伸過來,聞著卷在你白色襯衫衣袖裡的薔薇花香,任由你將我攜在右臂裡。你低頭看著我的眼睛,說:“安冉,安冉,別怕,以後記得待在我的右邊,我護著你。別怕。”於是,我就真的不怕了。親愛的喬歡,你知道嗎?倘若人生是一場傾盆大雨,我的命運則是一把漏洞百出的雨傘,而你是補丁。有你在,我的世界一片晴空。 你給的幸福親愛的喬歡,你說,安冉,我帶你回家。1五月的c城,只消輕輕吸一吸鼻子,白薔薇的清新瞬間便能充盈整個鼻腔,不用抬頭也知道頭頂上一如既往得驕陽似火,當然,耳朵裡充斥的依然是夏蟬們不知疲倦的多重奏。無論如何,c城還是我認識的c城,然而我心裡一直傾心熱愛著的那個c城,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物是人非的呢?我站在烈日下足足思考了十分鐘,依然沒有答案。也許,那些命中註定的變遷早就悄悄潛伏進命運之盤,暗暗滋生蛛網般縱橫交錯的裂紋,靜靜演變,最終在你毫無準備之下“啵”的一聲,支離破碎,就像我生命裡那些美好的人,美好的事,轉瞬之間便消失殆盡。真正的物是人非。難道不是嗎?十四歲以前的我是師長眼中的乖小孩,而現在的我呢?那個叫徐珏的男生不過是笑著衝我輕輕吐出了幾個字而已,我便氣急敗壞地跳起來咬破了他的脖子。江舟說,真正是有辱斯文。但是,我一點也不後悔。我只後悔在跳起來之前沒有時間將牙齒磨得再鋒利一些。我抿著唇面無表情地看著中年謝頂的教導主任雙手叉腰、怒氣衝衝地站在冷氣充足的辦公室裡遙遙對著太陽下的我第一百零一遍地恨聲道:“別跟我囉唆,叫你家長來,現在!立刻!請家長!道歉!”我將目光從他光亮的頭頂轉到腳邊孤零零的小樹上,忍不住用右腳踢了踢樹幹。可能是我無所謂的態度徹底激怒了他,他衝到我面前手指著我的鼻樑:“我告訴你,安冉,你必須為這件事向對方道歉!否則,我就開除你!你別以為不請家長學校就拿你沒辦法!”被太陽烤得暈乎乎的大腦在聽到“開除”兩個字時瞬間清醒。不能被開除。這個時候我不想成為喬歡的負累。但是我沒有做錯又為什麼要道歉?這是我僅剩的自尊。我揪住腳邊那株小樹的葉子,感受著黏稠的淡綠色汁液如同眼淚一般在指間流淌。尊嚴與喬歡的擔憂比起來又算什麼呢?我動動麻木的嘴唇,試圖開口說話。喬歡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的。恍惚中,我聽見他遠遠地試探著叫我的名字。他現在不是應該躺在醫院裡養病嗎?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循著聲音側頭去看。密集又繁茂的法國梧桐撐起一徑清涼靜謐的鵝卵石小道,有人從碧色如洗的綠葉間疾步而來,有玉一樣溫潤的容顏和烏金黑曜石一般閃亮的眸子,不是喬歡又會是誰呢?喬歡在確認那個面目全非的人是我後愣了一下,然後奔跑起來,衣角飛揚。我迎著光,需要眯緊了眼才能看清他右手背上用醫用膠布貼著的白色藥棉。那純白的藥棉隨著他的動作在陽光裡一下一下刺著我的眼睛,我便在心裡一次一次地狠狠咒罵著一溜小跑跟在喬歡身後的江舟。他不知道嗎?我就算是受再大的委屈,就算是死或者下地獄,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讓喬歡再費一點心,勞一分力。我睜圓了眼睛瞪向江舟時,正好瞥到喬歡輕輕皺了皺眉,年輕英俊的面龐在金燦燦的陽光下無端平添一絲憂鬱,讓人心中不忍卻又好看得沒法形容。我將目光從喬歡的臉上移開,下一秒下意識地便想逃,卻在聽到他關切的詢問後腳似生了根。從喬歡漆黑的眼睛裡我看清自己現在的模樣,厚重的頭髮支稜著,像極了一個鳥窩,赤著左腳,那隻絆扣斷裂的涼鞋像只死魚一樣底朝天躺在我的腳邊,嘴角邊更是掛著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天知道我多麼不想喬歡看到現在的我。我低著頭望著地上破敗的涼鞋不說話,裸露在外的左腳拇指不停地翹來翹去。我又給喬歡添了麻煩。他們說得沒錯,我就是個災星,會給身邊的人帶來麻煩和不幸。可是,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呢?我抬起頭來像傻子一樣衝喬歡笑。大約是我血跡斑斑的嘴太驚悚,喬歡抓著我胳膊的手猛然一緊:“哪裡受傷了?”我抬頭迎著太陽,眯著眼,努力地咧開嘴笑,想告訴喬歡我哪裡都沒有受傷,我簡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