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停住,冰冷的心瞬間融化。“謝謝……”我接過花盆,抱在懷裡,然後快步離開了這間閱覽室。述,其實見到你,我真的好開心好開心……放學了,我抱著那盆小小的雪絨花走在乾淨的林蔭道上。小小的白色花瓣,嫩黃的花蕊,如同少女嬌豔的臉蛋。很難想像,這樣清新美麗的小花竟然只能在終年積雪的雪山上生長。述說,看到它就想摘回來送給我,是什麼意思呢?“砰!”低頭走路的我撞到了一個堅實的胸膛。“在想什麼,這麼出神?”抬起頭,我正對上週田含笑的狹長眼眸。“是你。”我揉了揉鼻子,隨即警覺睇看了看四周,“快走,不要站在這裡。”“怎麼了?”我不說話,只是拉著他往前走。“傻瓜,站在哪裡怕被他看到,走在路上就不怕被他看到嗎?”腳步突然頓住,我回過身,看向周田。少年站在樹蔭下,深灰色的夾克,白色的t恤,隨意平和的裝扮。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對任何事都無所謂的笑容。然而眼睛裡,卻有著深深淺淺的陰影。他都知道了?“如果在乎他,為什麼要冒著惹他生氣的危險和我來往?如果不在乎他,為什麼又下意識睇要躲避,不想被他看見?”他走近,手掌輕撫著我的臉龐,“現在很矛盾,對不對?”如同一柄利劍,正好刺中心臟。永遠都雲淡風輕的田,總是能說出這樣一擊即中的話來。為什麼不想讓他知道我和田來往,是怕他生氣嗎?“一起回家吧,田,我不怕。”我抬起頭,向周田露出一個堅定的笑容。不遠處,黑色轎車的後座,少年靠著椅背,看著前面並肩而行的兩個人影,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跟著吧。”潼水市的任何一條街道,都是綠蔭濃密,纖塵不染。我和周田並肩走在安靜的街道上。“很漂亮的花兒,述送的嗎?”“對啊,他說是從三千米高的雪山上採來的。”“可以讓我看看嗎?”“好的。”我轉身小心地將花盆遞給他。突然腳尖踢到一個臺階,我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摔,手裡還沒來得及送出去的花盆立刻被甩了出去。“啊——”“砰!”花盆在幾米遠的十字路口落地,摔得粉碎,一大團泥土包裹著花兒,和花盆的碎片混在一起。我顧不得摔破的膝蓋,掙扎著爬起來,衝過去撿我的花。還好,雪絨花的根系很強勁,泥土還緊密地團簇在根上。重新找個花盆,應該還可以養活。我小心地攏著地上的泥土。“流藍,小心!”田驚慌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我轉頭一看,拐角處一輛銀灰色的轎車朝我疾馳而來。我大驚失色,下意識地要躲開,然而一用力,膝蓋便一陣鑽心的疼痛。雙膝一軟,我又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來不及了!我用力地摟著懷中的雪絨花,緊閉雙眼……“砰!”巨大的撞擊聲。彷彿整個空間都隨著這聲撞擊而震顫著。樹梢的飛鳥尖叫著驚起。隨後,是死一般的沉寂。我緩緩地睜開眼,面前的景象讓我目瞪口呆。幾乎是貼著我的鼻尖,黑色的轎車從街角直接插進來,和那輛銀灰色的轎車撞擊在一起,兩輛車的車頭已經被撞得嚴重變形,擋風玻璃也碎成了蛛網一般,看不清車內的情形。沒有人出來。“該死!”周田從後面跑出來,低咒一聲,一把拉開右邊那輛車的後車門,“述,你怎麼樣了?”述?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到了車門前。高大的少年斜倚著另一側的車窗,頭軟軟地垂下,殷虹的鮮血從他的額頭緩緩流出,順著他的側臉,染紅了他身上潔白的襯衣。用白色絲絨線繡著的花朵暗紋,在鮮血的浸染下顯出完美的輪廓,詭異妖冶,如同烈火中的曼珠沙華。我顫抖著抬起手,捂著嘴,不讓自己尖叫出聲。述……述……“在相撞的時候,司機應該是有意識地把方向盤往右打,這樣撞擊的重力幾乎全部由他自己來承受。後座的人只是被甩向右側,頭部輕微腦震盪,右腿骨折,司機重傷。”空曠的醫院走廊,幾個西裝革履衣著華貴的人圍著醫生,焦慮地聽著檢查結果。我坐在遠遠的座椅上,目光呆滯地看著他們。“流藍,述的傷情並不嚴重。”周田走過來坐在我身邊,“不要擔心。”我茫然地點點頭。“很感動吧,置車上司機和自己的性命於不顧,毫不猶豫地救你。那一瞬間,連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周田倚著牆,緩緩說道。我只是用力地摟緊懷中夾著花盆碎片的那團泥土,一言不發。“他比我想象中更愛你。”周田的手伸過來,握住我的手,冰冷入骨:“有一點兒擔心……擔心因為這樣,你最終會投入他的懷抱。是不是很惡劣?在述昏迷不醒的時刻,我卻在這樣想。”“可是流藍,你知道嗎?我寧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是我。”他輕輕扳過我的臉,“遇到同樣的情況,我……也會這麼做。”“請問曈是誰?”醫生突然從病房裡出來,向走廊上的人問道。走廊上一片寂靜,所有的人面面相覷,沒有人回答。周田放在我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