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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裡,我趴在枕頭上,再也哭不出聲音。床頭的櫃子上還擺著鬱子南送我的白色水杯,衣架上還掛著他為我買的黑色外套,電腦桌面是我們那次秋遊時在山下拍的合影。鬱子南輕輕擁著我的肩,我帶這大大的遮陽帽,伸出手,習慣性地做了一個“v”的手勢。他笑的那麼好看。鬱子南,鬱子南,鬱子南。整個房間都是鬱子南。我不敢再看,於是閉著眼睛,把臉埋在枕頭裡。可是我分分秒秒想到的,都是他,都是他——鬱子南。從那以後,我白天在學校裡恍恍惚惚地聽課,晚上去醫院看望鬱子南。鬱子南手術之後,身體好了很多,心情也好了很多。他時常會和我開玩笑。時常叫我白痴。我強顏歡笑地在他面前說著開心的話,可是回到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哭。那天,他耍賴,一定要吃我親手煮的面。我的手比較笨,很少下廚房,可是一聽是他想吃,就立刻微笑著對他說:“我明天給你煮。”他的眼神卻漸漸變得清冷起來,靠在病床上,小心翼翼地問我:“小靜,為什麼我覺得你最近不太一樣?”我心頭一顫,卻強裝鎮定:“不一樣?是不是覺得我比以前更聰明瞭?跟你說哦,你不在學校,我這次考試又考了全校第一,這是我第二次超過你。”鬱子南輕輕搖著頭:“你有事瞞著我。”“沒有。”我立刻否認。他卻更加確定了:“你越是這麼著急否認,就一定有事瞞著我——小靜,我從前對你說過,不要對我說謊。”我笑了笑,遞給他一個削好的蘋果:“哥,你好神經質啊,我能瞞你什麼事啊?真搞笑,哈哈哈。”“喂,你真的沒有滿我什麼?”鬱子南不太肯定地問道。“沒有啦。”我笑嘻嘻地搖搖頭,“快吃蘋果啦,我都給你舉半天了!來,咬一口。”他咬了一口,不由得笑了:“你最近變得太溫柔了,我不太適應。”我摸摸地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尾聲 何時才能再見開學日期將近,我動身去往上海。大學的生活比起高中生活來,簡直是天堂。我選擇的是歷史系,每天和自己喜歡的歷史打交道,在大學裡交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新朋友,也常常被一些很有才華的男生追求。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接受誰。同寢室的同學時常問我:“文學社社長對你這麼好,你怎麼不試著和他交往看看呢,而且他那麼有才華?”對此我總是微微一笑:“沒有感覺。”我知道——再也沒有人像鬱子南那樣優秀了。再也沒有人像鬱子南那樣每天和我做同一趟地鐵、聽同一首歌了。再也沒有人能夠和我在不排練的情況下鋼琴即興彈唱拿到全校第一名了。再也沒有人會為我熬夜錄製cd了。再也沒有人。我們一個在上海,一個在北京,手機裡彼此的號碼永遠放在一個專屬的位置,有一個專屬的暱稱只是這兩個號碼再也不會有接通的一瞬間了。人對回憶有兩種態度,一種是埋怨和悔恨,一種是懷念和感恩。很慶幸,我是後者。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是抱著cd機,不厭其煩地聽著那些甜蜜的對話,懷念著曾經的美好。寒假的時候爸爸把我接回家,鬱阿姨準備了一大桌子好菜迎接我。“爸哥今年春節回家麼?”我遲疑了很久,終於問出了這句話。爸爸和鬱阿姨對視了一眼,然後回答我:“小南在電話裡說,寒假可能要去參加學校的實踐活動,是否回來還不一定。”我扒著飯,淡淡地笑著。我和他已經整整半年沒見面了。他回家的時候,我在學校。等到我放假回家的時候,他就會提前離開。我們一直錯過這於彼此見面的機會,並且從來不電話聯絡。關於對方的所有的訊息,都是透過鬱阿姨和爸爸來傳達的。假期中的一天,我心血來潮,把家裡所有的桌櫃統統打掃一遍,然後在客廳的抽屜裡翻到了一臺dv機。我隨手開啟,放映這裡面的錄影。全是生活的瑣碎記錄,只是到後面,畫面發生了變化。那是一年前,在淺京二中的劇院舞臺上,我和鬱子南分別飾演朱麗葉和羅密歐。我們在舞臺上穿著華麗的衣服,深情地演出。他在燈光下,低下頭來吻了我。那些以為全部遺忘掉了的臺詞,在這一刻,全部湧了出來。鬱子南扮演的羅密歐堅定地對我說:“我可是對著月亮起誓”“不要,月亮陰晴圓缺,變化無常,要發誓,就對你自己發誓”“我發誓,我會永遠愛著你。”“你真的不會後悔嗎?”——我給予你的越多,我自己擁有的也就越多。——不但可以歷千萬年,而且是永遠,永遠。我看著看著,又哭了。我以為我已經很勇敢的面對一切了,可是原來我還是那麼軟弱,那麼不堪一擊。看著螢幕上鬱子南溫柔的笑臉,我開始發狂的想念他來。我把dv機小心翼翼地重新放進了抽屜裡。打掃完房間之後,發現外面突然下雪了。地面上已經鋪了薄薄的一層純白。我忽然想起了什麼,於是披上衣服,走出房門,一路跑到西街地鐵站的公用電話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