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要愛了。”冥王深感厭倦,“你們這些紅塵中人總是這樣得隴望蜀,做了鬼都死性不改。你只不過付出一次生命而已,當然只能完成一種心願。”“您說‘這些’,象我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嗎?”我大吃一驚,“為什麼我一個都看不到?”“很多,很多,不過你們只因為有情而存在,除了‘情’之外一無所有,無形,無相,無聲,無色,所以你看不到他們,他們也看不到你,你們在時空中彼此穿越都無法感知。”“這樣孤獨?”我喟然。不能有任何的作為,也沒有一切的象徵,卻偏偏有情。世人常問“情為何物”,卻原來情根本空無一物!我忽發奇想:“冥王爺,鬼也會‘死’嗎?人死了變鬼,鬼死了變什麼呢?”“人依靠身體而存在,身體死亡生命也就結束;鬼卻因為感情而存在,當你不再愛的時候你也就消失了——魂飛魄散,什麼也不變。”而我仍愛家明,我因愛他而結束人生,卻又因愛他而羈留人世。無可奈何。於是我仍是無所作為地看著他上班下班,看著他飲食起居,看著他……約會戀愛。他有女朋友了。當那個臉圓圓眼亮亮的女孩子向他奔來時,我只覺天地為之色變,本能地擋在了他的面前。但女孩仍毫無阻礙地奔過去,兩個人的手穿過我的身體緊握在一起,眼光交織,訴不盡纏綿愛意。我黯然神傷,卻又欣慰地想:這樣也好,終於有一個人為他補襪披衣,照顧飲食,在他胃疼的時候為他端上一杯水了。☆、鏡緣莫紫身體的每一個關節都不聽使喚,象被定住了一樣,只有毛毛刺刺的惶恐在心裡瘋狂生長。她努力地對鏡子笑了笑,卻駭然地發現,鏡子裡的自己是面無表情地茫然……鏡緣連諫1房子有點小,卻很是適合莫紫這樣的單身女子居住,更何況,上任房主裝修之後並未入住,傢俱也一應俱全,簡單打掃一下就可入住。明晃晃的陽光從窗子斜鋪進來,落腳之處,細塵飛揚,莫紫有身處幻境的恍惚感,彷彿整座城市的灰塵都落在了這一室一廳的小房子裡。莫紫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房間裡的一切終於露出了它本來的面目,乳白的門窗,明黃色的長木條地板,淺粉色的床,牆上有一面鑲嵌在鏤空檀香木中的鏡子,月光一跳一跳地照在上面,象眨呀眨的嫵媚眼睛。莫紫眯著眼睛看它,然後,輕輕地笑了,臉有點微紅,想起了前任房主餘北,據說在床的周圍安鏡子的人,大都是情商極高的。忙了一天,莫紫周身跟散了架似的,她鋪好床單,便把身體扔了上去。一會兒,人就迷糊過去了。2蒙朧中,彷彿有人在搖晃她的身體,並細聲細氣地問:餘北呢?他最愛的人是不是我?莫紫有些奇怪,努力地睜眼,想看清誰在搖晃自己的胳膊,眼睛卻象是被粘住了般,怎麼都張不開……那隻柔軟而冰涼的手,依然搖晃著她的胳膊,帶了哭音問:你是誰?為什麼誰在我的床上?莫紫想起身,身體的每一個關節卻都不聽她使喚,象被定住了一樣,只有毛毛刺刺的惶恐在心裡瘋狂生長,她不停地安慰自己:我在做夢呢,我在夢裡……果然是個夢,天亮了,莫紫張眼,發現自己竟合衣睡了一夜,全身上下沉重極了,象灌了鉛。她懶散地躺在床上,端詳床對面鏡子裡的自己,臉色略顯蒼白表情有點茫然,她對自己笑了笑,卻駭然發現,鏡子裡的自己依然是面無表情地茫然著,莫紫揉了揉眼睛,仔細去看鏡子,就笑了,鏡子裡的她是隨著她表情的變化而變化,她鬆了口氣,自嘲才打掃了一天衛生就給累得頭昏眼花了。3第二天,莫紫請了幾位朋友到新居里玩,正煮咖啡呢,就聽朋友在臥室裡喊:莫紫莫要把鏡子對著床,不吉利的。莫紫張皇著手跑進來,見朋友正在摘牆上的鏡子,忙攔住了:別動,我喜歡早晨一睜眼就從鏡子裡看見自己。朋友的手,訕訕地從鏡子上拿下來,然後,緩緩地伸到莫紫面前,居然溼漉漉的:鏡子上怎麼有這麼多水?莫紫也納悶:或許是太久沒住人,潮溼吧?雖是嘴裡這麼說著,莫紫的心,還是跳得撲通撲通的,想起了昨夜夢中哭泣的女子。送走朋友後,莫紫心裡的不安,象遇到了雨水的荒草,越來越瘋張茂盛了。忽然地就很想找個人來陪陪自己,便順手撥了一個電話號碼。接電話的人居然是餘北,莫紫結結巴巴地說:對不起,我打錯電話了。餘北說了聲沒什麼,便收了線。莫紫晃了一下腦袋,覺得奇怪,剛才撥的明明不是餘北的電話號碼,怎麼會是他接電話呢?她翻出剛才撥出的號碼,是的,剛才,她撥的確實是餘北的電話。莫紫拍了拍自己的臉:還沒老,就糊塗了。她從通訊錄中翻出朋友的電話號碼,確定無誤後,再次撥出去。電話通了,當對方的聲音在電話裡響起,莫紫便尖叫了一聲,把手機扔了出去,居然還是餘北!莫紫驚慌失措地蜷縮在沙發裡,抱著自己的肩,看著躺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