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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當我將它們奉獻於宜中面前,看著他大快朵頤,便是我最幸福的時刻。“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宜中每次都會這樣讚美,渾沒心肝地,把上一次的饕餮忘記得乾淨。我站在一旁微笑,心裡暖洋洋地,彷彿有太陽照在身上。“吃了你這麼好吃的東西,怎麼答謝你呢?”“帶我去看電影。”我響亮地回答。也有時會說:“去青龍寺看櫻花。”或者,“去泰國館子試菜。”用這樣的方法騙得了一次又一次的共處,我把它們視作約會,將每一次的約會情形記在日記裡,和十二歲的第一枝玫瑰花一樣,永世珍藏,銘記在心。“花之戀”的生意越來越好,不但擴大了門面,並且承接了幾家大賓館長年的鮮花供應,又多僱了幾個員工負責進貨送貨,很有規模的樣子。這要多虧了一位姓邢的先生,媽媽的那些客戶都由他輾轉介紹。而他本人,則隔三差五地來買花,又不說明是送給什麼人,只是讓包起來,看也不看一眼。有一次我惡作劇地在花束裡夾了許多枯枝他也沒察覺,事後也不見提起。我懷疑那些花他根本就沒送過人,甚至也沒開啟過,他來花店,不是為花,而是為人——我媽媽雖已年近四十,卻仍是風韻儼然的。我有些希望媽媽可以再婚,每個女人都是花,總得澆水。媽媽不能只是侍花,也要有人把她當花一樣呵護陪侍。也在言語間試探一兩次,都被媽媽支吾過去,反而問我:“聽你宜中師兄說你好像談戀愛了,是不是真的?就要考大學,可別分了心。”“大師兄說的?”我一驚,追根問底,“他怎麼知道?為什麼說起這個?是怎麼說的?說時候什麼態度?”“閒談起的。說在東大街上遇到你和一個姓何的男生一起走,他還買冰淇淋給你吃。有沒有這回事呢?”媽媽雖然這樣問著,卻並不真正緊張,只管閒閒地用竹剪刀給扶桑修剪過於茂盛的枝葉。我卻一顆心浮上浮下地,久久不能安定。大師兄跟媽媽說我談戀愛了,這是什麼意思呢?他是不是嫉妒了,會不會不高興?宜中再來的時候我故意約了那男孩子同一時間來接我去看戲,其實是想讓宜中好好看一齣戲。但是那小男生遲到了五分鐘,他進門的時候,我正在和大師兄下圍棋,廝殺得難解難分,讓他等完這盤棋再說。他很無趣地坐在一旁苦等,翻一翻書又看一眼電視,偶爾走過來轉兩圈,但是對於黑白子的學問顯然毫無所知也毫無興趣。我忽然便對他失去了所有的好感:這樣悶的一個人,衣冠不整,襯衫皺皺地,下巴上絨絨地長出一點點鬍子軟毛來不肯剃去充成熟,穿了西褲皮鞋,卻露出淺藍色襪子,又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兩條腿一直抖來抖去,渾沒半分沉穩勁兒,要多土有多土。哪裡像宜中,眉心剛毅,下巴雪青,拈棋如劍,落子舞會,不管是下棋還是診脈都從容沉靜,玩的時候工作的時候都一樣投入而盡興,怎麼看怎麼順心如意。終於一盤棋下完了,男孩很明顯地長長舒了一口氣,我更加不悅,輪得到你大喘氣表示不耐煩,索性只裝不察覺,很隨意地說:“一盤不算輸,兩盤不算贏,總得下了三盤才好盡興。大師兄今天說什麼也要陪我下足三盤才好。”不等宜中說話,他已經先開口:“可我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了。”我板下臉來:“我也等足你五分鐘。是你遲到,我才想起下棋的。”“才五分鐘,可是……”“有區別嗎?”我看也不看他,將茶杯往宜中面前推一推,“大師兄,媽媽說你這兩天有些感冒,這是我特地為你做的桂花橘皮茶,治咳嗽的,你多喝幾杯。”那男孩終於明白過來,其實也還是不明白,拿起外套說:“我遲到是我不對,我改天再來。”我早已經背過身去重整棋盤。宜中哈哈大笑:“這孩子這輩子都會記得永不遲到。”笑停了,問,“幹嘛這麼苛刻?騙了人來又讓人走?”“誰讓他遲到。”“不是因為遲到。”宜中看著我,好像看穿了我,我忽然變得很緊張。只聽他說:“是你根本不喜歡這個男孩子。喜歡一個人的眼光不是這樣的,你的眼裡一點激情都沒有,下棋的時候,你連眼角都不看他。有些人因為太喜歡一個人而變得挑剔,但你不是,他走了,你根本不在乎。”我深吸一口氣,牽動了撕心裂肺的疼。他看得出我不喜歡那男孩子,可是怎麼就看不出我喜歡他呢?從12歲到17歲,我所有的激情都給了他,心裡眼裡,再也放不下其他的人。他怎麼就看不出呢?也許,就是因為從12歲到17歲,我都一直這樣激情澎湃地看著他,才讓他習以為常,看不出那深埋的痴情並不單純屬於一個小女孩對於大哥哥的愛嗎?我抬起頭:“的確,我沒打算要跟他去看電影。我約他來,只是以為你會忌妒。”“你在說什麼?”宜中大大吃驚,“你懂不懂你在說什麼?”“我懂。我當然懂。”我熾熱地看著他,不顧一切地表白,“早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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