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很善良。”他誇讚,又回頭看一眼鄰床的小妹,“所以,你也很善良。”“相信你也是。”我送回一頂高帽,“你說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噫,這話有點肉麻,尤其是對著一個男人這樣說話。雖說他是我自己的前身,可是畢竟乾坤大挪移,如今已男女有別。這可算是自戀的又一種解釋?他與我心意相通,立刻察覺出我之不安,揮揮手說:“別太介意,都是自己人。”嘿,我們可不就是百分之二百的“自己人”?“你幫助小妹這件事做得很好,說不定會對案件有幫助。”“可這是兩回事。”“世上所有的事都有因果聯絡,一還一報,莫不前定。”“老調重彈。”我糗他。他板起臉:“你就是我,怎麼可以笑我?”“沒聽過‘自嘲’這回事嗎?”“算你有理。”我向他報告案情進展:“宋詞現在已經沒事了,但是元歌現在還在裡面,找不到證據可以洗清。”“會有辦法的。”“你一直說會有辦法,可是辦法在哪裡呢?”“在你呀。”“我?”“是啊。我不是說過嗎,你要想辦法消除你們三個人之間的怨氣,只有言歸於好,才能化險為夷。”“可是……”這時候小妹忽然呻吟哭泣,大聲叫:“秦經理,饒了我!饒了我吧!”聲音悽苦至極,充滿恐懼。我急忙趨近身去,伸手將她推醒:“醒醒,做什麼夢了?”小妹迷茫地睜開眼睛,滿臉淚痕,驚惶不已,口中猶自叫著:“秦經理,不要!不要!求求你饒了我吧!”“小妹,醒醒!”我用力搖她,“沒有秦經理,你在做夢,醒來!醒來了沒有?”這一回,她完全醒了,可是仍然驚魂未定,看清是我,一把抱住“哇”地痛哭起來:“唐小姐,我夢到秦經理他……”“夢到案發現場是不是?別怕別怕,那只是夢呀。”我抱住她的肩安慰她,“不是已經醒了嗎?沒事的。要不,我們聊聊天好不好?”“不!不!”小妹拼命地搖著頭,口齒不清地哀哀懇求我,“唐小姐,我不能說,不能說的,你別問了好不好?”我束手無策,回頭再找吳鬼,已經不見。夢囈第二天早起,小妹發了高燒,囈語不止,不停地喊著秦歸田的名字,聲音裡充滿恐懼。我不敢耽擱,立刻送她進醫院,然後通知阿清隨後趕來。等待診斷結果時,接到老爸電話:“丫頭,跑到哪裡了,都不打電話回來?”聽到鄉音我無比親切:“爸爸,拍賣會很成功。”“小李都已經跟我說了。女兒,幹得好!”“好說,將來都是我的嫁妝。”我笑,同時心裡寂寞地想,還嫁妝呢,這世上哪裡還有可嫁的人。老爸呵呵笑:“那麼,你明天該收隊了吧?”“明天?”我一愣。“怎麼,樂不思歸了?”“爸,我還有點私事,想晚幾天回去。”“交到新朋友了是不是?”“是。”但是不是他想像的那樣。“年輕人,難得的。好,爸爸就多給你幾天假期,記得要玩得開心點。”“謝謝爸爸。”我知道爸爸一定是誤會了,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然而……就在這時,我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窒息,驀地感覺到張楚的存在。他就在我左右,距離我很近的地方,彷彿有強烈磁場干擾,讓我清楚地感知他的氣息。如被蠱惑,如受牽引,我不自覺地站起,聽憑心的指引一步步走向病房。隔門聽到張楚的聲音時,才發覺那原來是婦科診室,他是陪他妻子來做第二次或者第三次檢查?一道門隔著我和我的另一半,那種被斬斷的疼痛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清晰絕裂。我不敢推門進去,卻又不捨得就此離開。張楚,張楚,當我站在你的門外念著你的名字淚流滿面,你可也知道我的存在?不知道站了多久,又是手提電話讓我三魂歸位:“唐詩,我是宋詞,有件東西要給你看。”她略略踟躕,聲音裡有絲愧意,“也許我就該拿出來,可是鬼使神差,一開始瞞住了,後來就再也說不出口。”我覺得好奇:“什麼東西說的這麼嚴重?”“是有關……元歌的案子。”我立刻自診療部趕向住院部。甬道旁有朵零落的木棉,我隨手拾起撂在花圃裡,不忍心讓它再受世人的踐踏。即使一朵花謝了之後還有另一朵,但是這一個只是這一個,並不因為萬物內在的必然聯絡而彼此混淆。瞭解到自己的前生使我懂得更加珍惜現在,珍惜此刻的自己,以及自己擁有的一切短暫而永恆的緣。只是,我和張楚,卻不是緣,是孽!宋詞所謂的東西是一盤錄影帶。蘇君也在,他今天把鬍子刮乾淨了,白襯衫打領帶,棕色西褲,看起來十分養眼,見到我,露出由衷的笑:“我來接宋詞回家。”我對他向來有好感,恃著曾與他並肩做戰,以熟賣熟地調侃:“那你可要問過宋詞。”偷眼看宋詞,嘿,巴辣女此刻溫順似小綿羊,臉頰飛紅,低著頭不說一句話。我會意微笑,順水推舟,“那就有勞你了。”把朋友當貨物般移交,心下如釋重負。“不忙,先看完這盤帶子。”他指指錄映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