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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連科也只得道:“也只好這樣。莊妃娘娘向來和氣識大體,今兒個是為著什麼事發這麼大的脾氣?”忍冬含笑道:“公公見多識廣,還有什麼想不到的。”陸連科想了一想,笑道:“既如此,我也不耽擱了,還要到別的地方灑雄黃去呢。”忍冬倚在門上看太監們去得遠了,遂迴轉身來,復把院門兒關上,仍舊坐在廊沿兒下,悄無聲息,既不敢進去,也不敢遠離。莊妃已經把自己關在裡面很久了,整整一個上午,不思飲食,也不許人進去。原因或許不難推測,不過是皇宮后妃最常見的憂慮——皇上已經很久沒有來過了。廊上的鸚鵡也寂寞,一遍遍空喊著“皇上駕到,莊妃接駕”。往常那叫聲常引起人們一陣鬨笑,有時對了,有時錯了。對的時候,清太宗皇太極會扶著莊妃的肩,一併站在鸚鵡籠下,餵它珍珠小米,和加了糖的泉水,逗它叫得更響亮些;偶爾叫錯了,莊妃也只是嗔怪地朝它做一個要打的手勢,可是手還沒有放下,臉上已經笑開了,似乎在那叫聲中得到了某種滿足和希望。可是現在,鸚鵡除非不叫,否則,總是錯的。而每叫錯一次,莊妃的肩就忍不住輕輕一顫,而忍冬和丫環們就會很緊張,恨不得立刻把它來掐死,至少,也把它毒啞了,叫它不要再亂說話——因為皇上,是不會來的。如今,海蘭珠才是皇上身邊床上唯一的愛侶,其餘諸妃,包括她莊妃大玉兒,都已成昨日黃花,惟作壁上觀了。竟然敗給大自己四歲,晚自己進宮八年的親姐姐,怎樣的恥辱?怎樣的失敗?然而最令莊妃大玉兒焦慮的,還不止於此,她的心中另有一樁說不出的隱憂,連忍冬也不敢告訴。那就是——她懷疑自己懷孕了。皇上一連數月不曾臨幸永福宮,那麼這個孩子是誰的,答案也就不問而知。一旦東窗事發,那可就是殺頭的罪呀。莊妃看著眼前的粽子,知道送給關睢宮的必然是重新另做,不放麝香的;人家懷孕就得大張旗鼓,小心侍候,自己也有身孕,卻是天大的禍患,要藏著掖著,枕蓆難安的。這一盤香甜的粽子吃下去,可就是打胎的毒藥啊。她思前想後,若說想個萬全之策把孩子流掉,在她倒不是什麼難事。這幾年來,她苦苦研習醫藥之術,救人未必有把握,論害人卻有的是法子。但是,那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是好不容易才懷下的心血結晶,如何捨得?然而若要保住孩子,惟一的辦法,就是無論如何也要邀天之幸,務必讓皇上臨寵一次才好,如此則一可遮羞,二者也好順水推舟,就此認了自己懷孕之喜,豈非兩全其美。然而,皇上獨寵東宮,目無旁顧,她有什麼法子從自己的親姐姐海蘭珠那裡分一杯羹呢?莊妃在對著鏡子切齒。鏡子,真是一件可怕的東西,冰涼而堅硬,卻能映出人的影像,讓人清楚地明白自己的相貌美醜。莊妃是美的,長眉入鬢,睛若點漆,豐滿頎長的身體像草原上的鷹。可是,美得過自己的親姐姐海蘭珠嗎?她永遠忘不了海蘭珠站在鳳凰樓上初見皇太極的那一幕,從那以後,不論什麼時候見到海蘭珠,她都覺得她像是站在鳳凰樓上,那飛簷鬥角的閣樓,雙手捧心,對著月亮歌唱。她那月光一般皎潔的臉,還有星光一樣閃爍的眼,都讓她感到一種壓力,一種追趕不及的豔光。大玉兒抱緊自己的雙肩,感到深深的孤獨。深宮內苑,誰才是自己真正的朋友?原本至少還有一個姑姑可以依賴,然而自從海蘭珠得寵,連姑姑對自己也冷淡多了。在五宮爭封的鬥爭中,姑姑從頭至尾沒有幫自己說過半句話,她心中關注的,只是不要讓綺蕾重新得寵,不要讓阿巴垓那兩位佔了上風,至於自己和姐姐海蘭珠到底哪個排名在前哪個排名在後,她才不在乎呢。對於哲哲來說,自己和姐姐海蘭珠,都是科爾沁部落擺在皇宮的兩枚棋子,勢均力敵,無分軒輊。多爾袞,多爾袞才是她惟一的愛人,可是現在,就是多爾袞也幫不了她,她在這深宮內苑,真正是孤軍作戰,求助無援。能幫自己的人,惟有自己。自己現在已經身在井底了,如何能夠生出天梯來,讓自己浮出水面,重見天光?大玉兒逼著自己冷靜,逼著自己不要憤怒,不要妒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一劫必有一解,她會想出辦法來的,會想出來的。自己可以用幾炷香兩匹帛輕而易舉地利用時機重新贏得多爾袞的心,也一定會奇兵突襲重新贏取皇太極的心。哪怕一夜也好。只要一夜便好。但是,到底該用一招什麼計呢?她知道,為了爭取皇上的寵幸,綺蕾曾經用過歌舞聲色的招術;娜木鐘除了盡心盡意地調弄脂粉香料,新近又開始遍天下蒐集珍饈佳餚的秘方兒,用美食來引誘皇上;淑妃巴特瑪則一味地賠小心,逆來順受,她那一套作派,自己是學不來的,也不願意學;而姐姐獨擅專寵,則與其說是憑藉長得美,倒不如說是長得像——姐姐如今的風光是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