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會對氣味相似的東西產生依戀,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當他想了這麼一大堆理由對吳晨說時,吳晨只是笑了笑,說:“你也說你跟我很像啊。依不依戀我啊?”看見謝敏露在空氣中的胳膊上雞皮瞬間起來,吳晨哈哈大笑。 那一天是三月的某一天。又是一個春天。春天在謝敏的印象中是很模糊的。總覺得過完冬天,經過某個或長或短的過渡,就是夏天了。 那個過渡,時常有細小的雨絲,或是溫暖帶溼氣的夜風,或是掃不完的落葉,極少的時候,有風中明媚的陽光。春日是那樣的短暫,短暫到謝敏常常意識不到它的來臨以及離去。在獨自一人被帶到林保場裡的一個小空地上時,謝敏意識到,今天可能沒那麼容易回去了。光明的這個老大,恐怕是一個頭腦派了。他們帶他去的那個空地,四周壘著一些粗糙的圓木,圓木旁,陳金山被用繩子捆住了,跪在地上,垂著腦袋。看樣子被打得挺慘的了。他的旁邊站著兩個混混。好老套的橋段。謝敏想。他做混混這麼多年,不料真有一天會遇到這種事。看來,從前的混混們,還都不是狠角啊。不過,按謝敏的定義,血氣未定是一回事,一旦變成這種型別的,就不能算的上是“混混”這麼可愛的名詞了。從阿金垂下的腦袋可以看見高腫的眼皮,在昏黃的路燈下也不知是青紫還是陰影。看他垂著腦袋可以知道,其他地方應該也受了不輕的傷,否則依他的性格,不會如此萎靡。幸好在他們帶他過來時,謝敏打發了趙明輝,否則恐怕要多一個犧牲者了。這些事,已經讓他有些厭倦了。光明的那個頭腦派的老大很是瘦小,樣子還比較秀氣,不過只是路燈下的感覺罷了。他的身邊也站著四個混混。對方總共七個人。“聞名不如見面啊。想不到龍巖之鬼長得這麼俊。”那個老大的第一句話就是這一句。這一刻,謝敏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很容易被人調戲,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過獎過獎。”謝敏說,“叫我來什麼事?”“叫你來陪我玩玩呀。”那個老大拍拍手,站在阿金面前的那個混混就用腳狠狠踢了一下阿金的肚子。阿金翻在地上,悶哼了一聲,縮成一團。光明老大說:“你選吧,你多挨一拳,他就少挨一腳。”他身邊有四個人。在打倒那四個人威脅到他之前,阿金會被那兩個人打廢。而越過他們去救阿金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站在謝敏和阿金的中間。這個地點和最初約定的地點也不一樣,趙明輝即使找人來幫手,估計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地方。能拖則拖吧。謝敏舉起雙手護在頭前,說:“打吧。別打我破相就好了。”“我還捨不得呢,這麼俊的臉,還真沒幾個人長得出來。”光明老大說。一個男人被女人誇長相,可能是被看上了。被男人誇長相,應該就是被看扁了吧。謝敏心想。被打,不能還手。不能躲。在過招的時候,閃躲是最重要的技巧之一。打倒對方的前提,是不能被對方打倒。在不能躲時,一般的肌肉根本沒有強硬到那個地步。就算謝敏的肌肉比一般人的防禦力要強些,畢竟也有個限度。況且對手有好幾個。如果只是一個對手的話,他的進攻好歹還有來路可尋,透過細微的肌肉運動,可以在原處化解一些力道。人多了,閃避不及的攻擊也變多了。雖然透過曲起的胳膊,彎下的頭顱,護住了頭頸胸心,但四肢和背部就管不到了。那些人下手還挺重的。站在老大身旁的四個人過來揍他,說是用拳,其實大多用的是腳踢。謝敏再耐打,二十幾分鍾後也已經是傷痕累累,站不穩了。夜已經全黑了。那個晚上又是個沒有月亮的晚上。三月份的天,還是挺涼快的。今天陰沉了一天,終於有細小的雨沫飄下來了。涼涼地落在臉上,謝敏卻覺得雙腿開始發燙地疼。趙明輝怕是趕不及了。謝敏想到去看戲的阿嬤,心想,這種時候假如是漫畫,想到阿嬤以後就會有奇蹟出現了吧。比如說小宇宙就會大爆發,垂死的掙扎可以一下子幹掉所有敵手之類的。傻兮兮地想著這些,又想到了,他這個樣子,阿嬤看見肯定要很傷心了吧。連蕊也是。吳晨估計也不會再笑話他了。父親在大發雷霆前,估計會很緊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