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蘼紅豔的雙唇抿得死緊,半晌後才發出短暫的聲音,“你……”青狐沒有理她,而是將臉轉向葉三十五,“把她還給我。”葉三十五被揪住了後背的衣服,那種尖銳寒冷的觸感起先讓他以為是魅的指甲終於衝破阻礙鑽進了他的身體,可直到他等了又等,依然沒有痛覺傳來後,他才知道,原來他沒有死,他扭曲著臉轉過身體,再見到青狐的模樣後,嚇得後退了一步,“你是誰?”青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重複道:“把她還給我。”葉三十五盯著那對墨黑的眼瞳,怔怔地將懷裡的陳霽交還出去。青狐鬆開一直緊握魅的指甲的手,血肉之軀的手剛一離開利刃,鮮紅色的血便泉湧般滴滴答答浸溼素白的地面,他小心翼翼地抱住虛弱的陳霽,低下頭仔細且心疼地檢視她的傷勢,聲音溫柔地好似春風大地裡第一株綻放的鵝黃小花,“寶寶……”陳霽渾身都疼,尤其是被掐了許久的脖子,她看不到自己脖子上青黑的掐痕有多可怕,她睜著眼盯住青狐的臉許久,一縷白髮滑落到她眼前,她困惑地皺起眉,不自覺想要伸手去抓,卻難過地發現自己連動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青狐低下頭,冰涼的鼻尖顫抖地觸上陳霽溫暖的臉頰,他膽戰心驚地將她摟緊,喃喃細聲地念,“對不起,寶寶,對不起……”陳霽想回答他一聲“沒關係”,可是喉嚨裡火辣辣的疼,一吸氣,就是火燒一般的烈焰灼痛,她睜大眼,心裡翻江倒海地難受著,這種悲傷比起長大後第一次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時還要心痛,她很想摸摸青狐那張白到嚇人的臉,也很想握住他顫抖流血的手告訴他自己沒有關係,可現在的她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呼吸,活死人一般。這輩子,除了讓這個人為自己心疼為自己難過外,她到底還能為他做些什麼呢?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死了,他又該怎麼辦呢?是不是也會像現在這樣,自責難過到恨不得替她受傷替她去死?一定會的。他就是這麼喜歡自己的啊。喜歡到願意拿整個生命來交換她的下一個二十年。有冰涼的液體落在臉上,與她的淚纏綿交融,匯成唯一的一道淚痕,滾燙著她的身心,最終落下兩頰。“哈哈哈!你終於還是變成了這副模樣!”魅的笑聲淒厲刺耳,一陣陣迴旋在不知道盡頭在何方的白色幻境裡,“你還是把自己弄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青狐!你的自尊呢?你為了她竟然甘願做到這一步!你瘋了嗎?你瘋了嗎!”站在青狐陳霽身後的葉三十五驚訝地看向近在咫尺卻再沒攻過來的魅,她的眼已經變成了血紅,在說出每一個字時都憤怒地瞪大,像兩粒鮮血淋淋的紅寶石,璀璨耀眼,卻也哀婉到恐怖。刺蘼面對發瘋的魅,忽然起了憐憫之心,“你離開這裡吧,走得越遠越好,忘掉這裡的一切,重新開始生活。”“我不走!我為什麼要走!”魅嘶聲尖叫,“我的命是他給我的,我是為他而生的魅!我為什麼要離開他!我不走!我不要離開他!”“你說什麼?”刺蘼驚愕地看向魅與青狐。林嶽白站在刺蘼身後,小聲地問道:“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魅是沒有形體的,他們是自然界裡特殊的妖,無父無母,無源無根,他們的誕生依靠的從來都是某些強烈的執念,這種執念看似無形,卻能被自然吸收,天長日久逐漸形成力量,而魅便是在這種精神力量裡孕育而出的妖,他們以精神為食,以執念為生。”刺蘼明黃緞帶上的兩道柳眉緊緊皺著,“如果我沒有猜錯,當年孕育出這一隻魅的那股強大精神力量,應該來自於……”“我。”青狐抬起頭,平靜地看向魅。魅血紅色的兩隻眼突然落下兩行溼冷冷的淚,她痴傻傻地凝望青狐,哽咽道:“你還記得我嗎?”“怎麼會忘記呢?”青狐看著魅,低聲嘆道:“你是由我而生,你是我被關在陳家祖宅的那些年裡對自由的渴望與對寂寞的恐懼幻化而出的妖……我怎麼會認不出來呢?”陳家祖宅很大,曾經盛極一時,也曾經荒無人煙,青狐在這座大到連蟲聲都聽不真切的老宅裡住了不知道多少年,他的腳不曾踏出屋外一步,對外頭天空的唯一向往,只能透過狹小的天井來望見。在那些舊時時光裡,他喜歡保持小狐狸的模樣,在空落落的大宅子裡隨處找一個角落,蜷縮而起,便可以睡上幾天幾夜。他是隻千年難遇的青丘九尾狐,他不過是住在家中便可為這個家族帶來凡人難以企及的富貴榮華,他的一個氣息便能換得命運的波動,更何況那些壓抑許久的寂寞與渴望,又怎能不成為路邊虛無之物凝聚自身的溫床。只因為他是青狐。魅垂下頭,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姑娘般嗚咽出聲,“從我出生開始,我便一直守望你,你的寂寞是我成長的土壤,你越寂寞,我成長得越快,我每天看著自己不停壯大的身體,心裡都在想,慢一點,慢一點,不要這麼寂寞,求求你不要這麼難過!我寧願我永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