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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即使已經清理乾淨,但血肉外翻的模樣還是刺激到了夫妻倆,陳曜嶙當即轉頭看向青狐,語調是難以自制地憤怒,“誰幹的?”青狐一直站在手術床邊,臉色是難看的青色,陳淨隱和林嶽白也是一身狼狽地站在一旁,都不敢出聲。葉舟走上前握住陳霽沒受傷的那隻手,俯身輕聲喚道:“青青?”陳霽原本閉著的眼慢慢睜開,她微微笑,安慰道:“半邊身子被麻醉了,不疼。”“哦……”這輩子伶牙俐齒慣了的葉舟忽然緊張到說不出話來,她的視線在陳霽的臉和傷口上來來回回遊走,眉毛擰得死緊,臉色比床上躺著的女兒還白,“疼不疼?”手臂上的傷口劃得很深,長度也比較大,血流了很多,陳霽的底子從小就不好,咬牙堅持到醫院已經摺騰了太多體力,這會兒已經說不上什麼安撫的話,恰好醫生進屋,一瞧見滿屋子裡大大小小的人,立即橫眉豎眼地趕人了,“怎麼都擠在裡頭,還讓不讓縫了?出去!”葉舟立即走到床邊,哀求地看向醫生,“我是她媽媽!我留下陪她!”小護士二話不說把其餘人推出去,手上一使勁,診療室的門被關上了。葉舟握著陳霽的手,啞著聲說道:“你睡會兒,睡醒了就好了。”陳霽點點頭,閉上眼。護士先前處理傷口的時候已經把陳霽的上衣袖子剪開了,醫生俯身撩開右肩膀的剩餘布料,從她肩上忽然滑下一條銀色的鏈子,鏈子下掛著一個拇指大的吊墜,“這是什麼?你幫她摘掉,免得等下影響縫針。”醫生吩咐了一聲,半晌卻不見葉舟有所動作,他扭頭去看,驚訝地發現葉舟捂著嘴,正眼眶通紅地看著那個吊墜。醫生不耐煩地催促道:“快點啊!”葉舟手忙腳亂地去解陳霽脖子上的鏈子,那墜子挺沉的,掂在手心裡,一眼便能瞧出那是個做工精細的長命鎖,葉舟一手握著陳霽的手,一手抓緊長命鎖,那對已經出現細細皺紋的眼只不過輕輕眨了一下,眼淚便啪嗒啪嗒落了下來。戴著口罩的醫生瞥了她一眼,淡淡說道:“你再怎麼哭你女兒的傷口也不能馬上好起來,還不如留著點力氣等會兒照顧她。”葉舟趕緊擦乾眼淚,小心地敦促道:“醫生,你別和我說話,你……輕點……”醫生也不再看她,手裡取了已經消毒的針線,對著那分開的兩邊血肉,一針一針縫了起來。麻醉的藥效起了作用,陳霽並不感到疼,她只是昏昏沉沉地躺著,偶爾睜開眼看一下緊張到臉部扭曲的葉舟,大多時候還是閉著眼,意識有些模糊,“媽媽……”雖然只是動了動嘴唇,但葉舟猶如心電感應般立即將臉湊過去,喑啞著嗓子說:“媽媽在呢!”陳霽睜開眼,看清葉舟通紅溼潤的眼,勉強笑了笑,“好睏。”葉舟摸摸她的臉,溫柔地笑,“那你睡會兒,睡醒了咱們就到家了。”陳霽閉上眼,悶悶要求道:“唱歌……”葉舟一愣,眼淚再次滑下眼眶,她急忙吸了吸鼻子,開口唱起那首陳霽從小聽到大的童謠。“青青河邊草,悠悠天不老……野火燒不盡,風雨吹不倒……青青河邊草,綿綿到海角……海角路不盡……相思情未了……”診療室外的塑膠長椅上,陳曜嶙坐在最靠近門口的位置,他的腦袋低低地垂著,從出來到現在,一直沉默不語,青狐坐在他身邊,將腦袋抵靠在牆上,從鼻樑一路下滑到鎖骨的線緊繃得像一條拉到極致的弦。診療室內忽然傳來葉舟斷斷續續帶著哭腔的歌聲,陳曜嶙的身體一震,雕塑一樣的身體忽然抬頭,緊緊看向身邊的大門。青狐也低下了頭,他的頭髮亂糟糟像一窩稻草。陳曜嶙突然嘆氣,“這些年,她沒有一夜是能安心睡著的。”青狐知道他說的是葉舟。“她經常做噩夢,有好幾個夜裡都是哭著醒過來的,但到了早上,她只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照樣裝模作樣地過日子,”陳曜嶙的聲音很沉,沉得就像他正在口述的這些事,“那些夢,過去是她父親,現在是青青,正在學走路的青青,總是把數學書丟掉的青青,穿著婚紗的青青,懷孕了的青青……每個青青都不一樣,可每個青青最後都會躺在冷冰冰的棺材裡,有時候是水,有時候是火……她們總是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死去,留下她一個人站在棺材邊,哭到肝腸寸斷。”青狐看向陳曜嶙,他的嘴巴張了張,最後還是沉默。“自己的苦果,卻總是報應在身邊最親近的人身上,這種痛,她是怎麼忍過這幾十年的呢?”陳曜嶙低下頭,用雙手包住自己的臉,“……我這輩子沒有做過什麼後悔的事,但現在……看到青青和葉舟那個樣子,我忽然就後悔了……如果我的自由要以她們的痛苦為代價,我寧願……”“主人……”青狐輕聲勸道:“不會有事的,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不會有事的。”陳曜嶙轉過臉,他的身體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如果算上先前靈肉分離的17年,他已年近古稀,一個男人到了這樣的歲數,經歷過人生的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