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嶽白抬頭看他,眼神稱不上冷漠,卻尤其疏離,青狐被他看了半會兒便挨不住,鎩羽而歸,趴到陳霽肩頭,嚶嚶抽泣,“青青,這孩子不理我……”陳霽拍拍他的背,安慰道:“這孩子看上去精怪得很,不像是缺心眼,不理你也是正常的。”青狐聽了前言頻頻點頭,聽到後頭頓覺不對,撅著嘴正想耍賴,卻被陳霽的髮尾搔到了鼻孔,衝著近在咫尺的陳霽脖頸,打了個雷陣雨似的噴嚏。陳霽身上汗毛倒豎,她退後一步,眼神閃爍地瞥了眼青狐,又閃開了。青狐自知不對,眉眼五官全皺成一團,挨挨蹭蹭地往陳霽身邊挪。陳霽抽了張紙巾往自己脖子上擦,腦袋垂得極低,昏暗中完全看不見神色。“我餓了。”林嶽白在他們倆說話的時候已經端端正正坐到了沙發上,就連摸著肚皮的手也是規規矩矩地五指合攏。“我去給你找點吃的。”陳霽看也不看青狐,徑直往廚房裡走。青狐挨著林嶽白坐下,熱情問道:“青青不會做飯,給你拿的一定是麵包蛋糕,你要喝點什麼?可樂還是橙汁?冰箱裡還有陳淨隱喝剩的幾罐啤酒。”林嶽白搖搖頭。“那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青狐拿出新世紀主人翁的姿態,再接再厲道:“我會做些熱食,你有什麼想吃的嗎?”林嶽白索性閉上眼。青狐自從被陳曜嶙從陳家老宅帶出來後,二十多年的時間裡見的人雖然不多,卻個個都是暖熱心腸的,唯獨今日這位林嶽白小少爺,從頭到腳冷心冷性,膈得青狐左右不舒服,最後只能悻悻地起身跟去廚房找陳霽了。陳霽舉著根蠟燭正彎腰掏冰箱,一回身見到耷拉著臉的青狐,立即笑了,“平時怎麼不見你對誰上心。”青狐湊過去與她一同往冰箱裡看,“不知道,我看著他的時候就想多照顧他一些,誒,蛋糕我放最上層了。”“哦。”陳霽看不清楚,墊了腳伸手摸索,手裡舉著的蠟燭一歪,滾燙的蠟油蕩在燭邊,眼看便要滴上陳霽的素手。“小心!”青狐眼疾手快握住燭身,蠟燭一顫,滿滿的熱油頃刻倒在青狐虎口處,燙得他立即甩開蠟燭,嘴裡直吸涼氣。蠟燭在地上滾了兩圈,滅了。“燙著哪了?”黑暗中,陳霽的心一冷,繼而急速跳動起來,她側耳聽著青狐的吸氣聲,卻什麼也看不見,只能伸長手,強自鎮定地往前摸索,“你得去沖沖涼水。”青狐身上的毛毯落了地,他捂著手往後退,“別急,我沒事。”“沒事你躲什……啊!”陳霽被地上的毛毯一絆,整個人俯身跌進一堵溫暖的胸牆裡,鼻子被撞得火辣,“嗚!”青狐的胸口被陳霽的額頭頂了個悶響,他背靠著牆滑坐到地上,懷裡緊緊摟著陳霽,被燙傷的手固執地斜伸開,黑暗中,他側臉貼到陳霽冰涼的臉頰上,輕輕咬住她的耳朵,低低地笑,“你在擔心什麼?”陳霽微怔,下一秒,她手腳並用要把青狐往外推。“噓!”青狐將她抱得更緊,在她耳邊輕聲哄:“寶寶……”一道悶雷炸響在陳霽乾涸的腦子裡,她像是被抽乾了力氣般,再也說不出,掙扎不動。在陳霽還是個嬰兒的時候,青狐便大包大攬了保姆該做的所有事,他哄她睡覺,喂她吃東西,逗她開心,等她再大一些後,他手牽手地教她走路,摸著她的臉教她說話,在她生病哭鬧的時候,趴在她的嬰兒床邊一遍一遍地給她唱歌。他喜歡壓低聲地唱,“青青河邊草,悠悠天不老,寶寶要睡覺,青狐從不吵……”如果說父母對陳霽的愛是寵愛和照顧,那青狐對陳霽的愛便是永無止盡的陪伴與呵護,他甚至願意幻化人形,在妖怪們不能理解的眼神中,一歲一歲,數著日頭的東昇西落,慢慢陪她從幼兒到孩童,再到少年,直至成年,成為街坊四鄰眼中的普通人。陳霽的臉貼在青狐胸口上,黑暗中,她清晰聽到身下男人的心跳聲。砰。砰。砰。陳霽閉上眼,心生感慨。有誰像她一樣,在短暫的一生中能擁有三個名字。父母為她取名陳霽,取意雨後天晴。妖怪們喚她青青,祝她不盡野火,不倒風雨。還有一隻狐狸,從小將她捧在手心,日日夜夜,用一顆真心,哄她一聲寶寶。鬱象的那組燈謎她至今記在心裡。生死無悔全為有你。“我的飯呢?”昏暗中,林嶽白瘦瘦小小的身影出現在廚房的拐角,客廳的燭光映照在他身後,暈染出黃黃舊舊的光。他的聲音驚醒了依偎在角落裡的兩個人,陳霽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身下的青狐將傷手背在身後,也站了起來,他說:“嶽白,你等等,我給你弄點吃的。”說話間,客廳大門外傳來鄭老太太的洪亮聲音,“倒是點上蠟燭了!青青?青狐?”看來是鄭老太太和葉舟回來了,陳霽一邊答應著,一邊捂了臉往外走。她的臉是前所未有的熱燙,彷彿要燒起來一般。客廳裡果然站著鄭老太太,葉舟身後還站著另一個人,陳霽眯了眼瞧,一時沒認出人來,倒是身後的林嶽白低低叫喚了一聲,“奶奶。”林家老太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