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逐漸隱進黑暗的樓道,“你也早點休息吧。”空曠的頂樓上只剩下白絨絨的一隻小狐狸耷拉著兩隻耳朵,滿臉惆悵地趴在地上,它的幾根細細鬍鬚在燈光下顫了顫,抖動出與月色相似的銀光。兩天後,陳霽的傷好了許多,再次出現在人前的青狐也恢復了往日的舊貌,短促精神的黑髮,健康的膚色,活潑愛玩的眼神,渾然不覺幾日前他也曾是一副妖魔鬼怪的模樣。陳曜嶙私底下已經安排人手進行老宅的修繕工作,葉三十五也是整日無所事事地縮在他們家中看電視吃飯睡覺,偶爾和青狐等人吵吵架,日子過得甚是悠閒。只有刺蘼被青狐殷殷叮囑後,每日不得安閒地繃緊神經探查房子外頭的動靜,就怕葉三十五背後的咒術師家族不知何時偷襲過來,讓自己措手不及。這樣小心謹慎地又過了幾日後,刺蘼在某一天半夜忽然出現在青狐面前,朦朧著睡意報告附近有人正鬼鬼祟祟地接近。青狐一下子從陳霽房間角落裡的狗窩上彈跳而起,九條尾巴上下左右晃動得厲害,他最近大半時候總是保持著狐狸的原型,沒事幹的時候便懶懶地窩在屋裡睡覺,陳霽擔心地詢問過它的傷勢,它卻露出肥厚的肉掌,無所謂地拍拍她的手背,揚言自己只是在養精蓄銳備戰。它的動靜太大,一下子驚醒了淺寐的陳霽,一人一狐互相凝視片刻後,刺蘼懶洋洋揮起衣袖斬斷他們的視線,笑道:“那個人已經站在咱們頂樓上了。”青狐躥起來就要往屋頂跑,想了想又退回陳霽身邊,“葉三十五在幹什麼?”“他蒙著被子在屋裡睡覺呢,鼾聲雷動,百里之外的野狗都能被他嚇醒。”刺蘼掩嘴偷笑,“青狐,你擔心他們裡應外合嗎?”“我信不過這些咒術師,”青狐原地轉了一圈,對刺蘼說道:“我去追那個人,你看緊葉三十五,這家裡老老少少一堆,別讓他們有機可趁。”刺蘼側身躺倒在床鋪上,水袖一揮,笑道:“放心吧。”青狐點點頭,一步躍上窗沿,月光下,那一身白色皮毛熠熠生輝,奪目璀璨。陳霽怔怔出聲,“青狐!”青狐回頭。陳霽皺眉,“小心點。”狐狸嘴忽然咧開,尖尖的臉歡快地點了下,轉眼便不見了身影。“噗。”刺蘼一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手在空中揮了又揮,“今晚的空氣怎麼跟撒了蜜似的,甜得叫人起膩啊。”陳霽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忽然起身往外走,她的手握在門板上,卻怎麼也拉不動那扇薄薄的木門。“你出不去的。”刺蘼在床上翻了個身,一身錦繡華服被壓得起了褶子。陳霽鬆開手,她將背部抵在門板上,無言地看著床上的女人,“刺蘼,你好像不喜歡我。”“那是當然,”刺蘼笑了兩聲,說道:“因為你和你外公太像了,所以我沒辦法喜歡你,我只要一看到你,就忍不住想起那個人。”“像的人不僅是我,”陳霽淡淡說道:“嶽白比我更像,可是你卻喜歡他。”“你錯了,嶽白繼承了他的外在,可惜我看不見,所以外表對我來說是最無所謂的東西,”刺蘼翻過身,遮著綢布的眼定定看向陳霽,“而你,繼承的確是他的內在,或者,我們可以說是:命!你沒有發現嗎?你和葉濟申太像了,你們都為同一個人承受反噬,你們也同時享受著另外一個人無私的愛,被愛的人總是幸福的,青青,你和你外公一樣,都這麼自私地幸福著,真好。”陳霽搖搖頭,“你是在替青狐不值。”“那是當然,”刺蘼哈哈一笑,“因為我從他身上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啊。”陳霽嘆氣,“你覺得我會傷害到青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