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是什麼力量推開了門,他沒有肯定答案,他唯一相信的是,刑懷栩又活過來了。記憶裡那是許久之後的一個下午,不小心睡著的康誓庭驟然驚醒,沒在床上見到刑懷栩,他嚇一跳,立即衝到樓下,還未出聲喚她,就見她孤零零站在廚房裡。“栩栩?”康誓庭小心翼翼走近她,連聲音都不自覺壓低,生怕驚擾到她。刑懷栩臉色蒼白,像幽靈一樣杵在櫥櫃前,她說:“我想吃東西。”這段時間,她偶爾也會開口說話,但從未如此清晰地表達過什麼需求,康誓庭一時受寵若驚,竟有些不知所措,“你想吃什麼?我馬上讓她們做。”刑懷栩緩慢搖頭,似乎陷入沉思,“……你還記得學院路的蛋糕店嗎?我想吃他們家的黑森林。”康誓庭記得那家店,那是刑懷栩給他過的 挪威花園挪威花園鄰居老太提著一籃麵條過來的時候,天色將晚,刑懷栩正收拾了花鋤往回走,小九坐在門口臺階上,見到老太太,開心地拍手叫喚,“奶奶!奶奶!”刑懷栩回頭,招呼道:“您來了。”老太太姓趙,說是鄰居,兩棟房子間也隔著二十來米的草坡,她從那頭走到這頭,神采奕奕地笑,“栩栩,國內給我送來各種麵條,寬面細面刀削麵蝴蝶面都有,我送你一半。”刑懷栩忙摘掉手套,迎上去要幫她拎籃子,趙奶奶往後一避,笑吟吟道:“你別忙,我力氣比你大。”她往花圃那兒看,樂道:“你照顧得不錯,今年花期應該會很美。”刑懷栩微笑,“我不通花藝,都是上網學的,也不知道做得對不對。”趙奶奶笑道:“看不出是新手啊。”刑懷栩拎著花鋤,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住的地方也種了很多花花草草,我見過別人怎麼照顧它們。”“這些花本來就長在這兒,挪威很多地方都有,”老太太略作思索後笑道:“對,叫做歐石楠,開出的花像一盞盞小風鈴,又嬌弱又可愛,完全看不出是頑強抗寒生命力旺盛的花,倒是和你有點像。”刑懷栩笑而不語,一手牽著小九,一手扶著老太太往屋裡走。趙奶奶是老熟人,進門先把竹籃擱到廚房,見案板上有盤正在醃製的牛肉,她低頭聞了下,失笑道:“你醃了多久?”刑懷栩邊洗手邊說:“一個小時吧,怎麼,不行嗎?”“看上去不大好吃,你來挪威半年了,花藝長進,廚藝還是老三樣。”老太太聳肩笑道:“別弄了,今晚去我那兒吃飯,我家有餃子。”小九一聽說有餃子,立即放下他的奶瓶,踉踉蹌蹌撲到趙奶奶身邊,抱著她一條腿不撒手。刑懷栩見狀,把醃製的牛肉重新塞回冰箱,俯身衝小九張開手,笑道:“走吧,去奶奶家。”小九哈哈笑,放開老太太的腿,又撲進刑懷栩懷裡。刑懷栩把他抱起來,衝趙奶奶笑,“我們孃兒倆又要去你家蹭飯了。”老太太高興道:“求之不得!”趙奶奶的先生姓邱,是個白髮蒼蒼和藹可親的老爺爺,他們夫妻二十年前移民挪威養老,兜兜轉轉,最後在松恩峽灣腹地裡的蓋羅小鎮定居下來,周圍沒幾個華人,因此半年前刑懷栩帶著小九剛出現就吸引了老夫妻的注意力。趙奶奶很喜歡小孩,也是帶小孩的好手,她看出來刑懷栩沒經驗,便三番兩次主動過來幫忙,時間一長,兩家熟識,好廚藝的邱老爺爺也時常邀請她們母子去做客。小九尤其喜歡邱爺爺煮的麵條,剛進門就哇哇地笑,邊拍掌邊稚嫩地喊爺爺。他剛學會說話便被帶出國,英語挪威語比中文還熟練,幾個中文詞彙翻來倒去地喊,趙奶奶知道是刑懷栩沉默寡言給孩子影響的,便時常給小九講中文故事,繪聲繪色,比每天只出現兩小時的挪威保姆有意思多了。邱爺爺正在包餃子,聽到他們的聲音出來一看,笑道:“栩栩,你吃韭菜嗎?”刑懷栩本來是不吃韭菜的,卻點頭道:“我不挑食,什麼都可以吃。”“那再等等,一會兒就可以下餃子了。”邱爺爺八十好幾的人了,精神矍鑠,身骨硬朗,平日的家務活全不在話下,“栩栩,王堯挺長一段時間沒來了,等他下次來,你是不是又得看病了?”“最後一個療程了,應該能在冬天來臨前結束。”刑懷栩把長髮紮起來,洗了手也想幫忙包餃子,卻笨手笨腳包不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