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鬆開了拉著黃婆婆的手指,黃婆婆手執柺杖一步一步慢慢走了。是琤,他殺了阿爹嗎?已經兩年了,他騙了自己整整兩年!怪不得他從來不讓自己過來看看阿爹,怪不得他每次一說到這裡就含糊其詞,怪不得,他,……他竟然這樣對待他!忽然聽見身後有馬蹄的聲音,蘇梨猛然回頭,正看見姬琤端坐在駿馬上面,也怔怔的看著他。蘇梨後退了一步,兩步,然後看見姬琤下馬衝他過來,蘇梨轉身就跑。他知道自己跑不了幾步就會被抓住,可是他還是跑了。姬琤似乎就幾步就可以伸手抓住蘇梨的肩膀,他可以抱著他,可以摟著他,可是蘇梨卻和之前不同了。他們摔倒到冰冷的地面上,姬琤讓自己先著地,他抱著蘇梨,緊緊的抱住他。“我爹是你殺的嗎?”蘇梨只問他這一句。要怎麼回答?又能怎麼回答?蘇則的確是姬琤親手殺的,是他親手把利劍插到蘇則的胸口上,然後就站在埋人的坑邊看著他掉下去,黃土最後把他掩蓋住了。其實這樣是最好的死法。不然就要在去黃泉的路上忍受難以想象的痛苦,活活被悶死。可是蘇梨沒問別的,只問他這個了。要怎麼回答?“是。”姬琤最後還是這麼說話。放開我,我不想再見到你!一路上蘇梨都是這樣說著,這樣掙扎著。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反抗姬琤,如果一個人親手殺了他的父親,而把自己放在他的枕邊整整兩年,什麼資訊都讓他得不到,每天只生活在那個人編制的世界中,這樣的人,自己可有能反抗他的一天?我不想再見到你。一直被他抱著,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要被揉碎了。姬琤看著蘇梨一陣心碎,他知道自己要怎麼安撫他。之前他們所有相處過的經驗來看,他只能抱著他,親親他,或者在他哭泣的時候笨拙的說著不哭。可是現在呢,現在又能怎麼做?當年的蘇梨是鐵了心,說什麼都不會再好好聽姬琤說話。他已經不相信他了。蘇梨看著自己手中的紅蓮玉佩,上面的紋路非常清晰,可是紋路上也有一些溫潤的感覺,這是當年曾經經常握在手中的感覺,曾經有一段日子,他和姬琤很甜蜜,每天都喜歡握著它,可是有一天他們吵的厲害,蘇梨一下子就把世子的玉佩砸碎了。“……,天會罰你的,天會罰你的,……”姬琤心都涼了。他怎麼可以這樣說,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他怎麼可以這樣,他居然詛咒自己?!“蘇梨,你,你太沒心肝了。”那個時候的歡愛簡直是雪上加霜,每次蘇梨都反抗的厲害,而每次他都傷了。那一次,當姬琤再次緊緊抱著他的時候,蘇梨忽然用已經空洞的眼神看著他,淡淡說,“難道你就只會這一招嗎?”姬琤竟然不能看那樣的眼神,他把自己的臉埋在蘇梨的胸膛上,久久不能動。後來蘇梨逃過,也被抓了回來,又一次他已經跑出了雍京,但是後來卻被人從隱匿他的農戶的家中拉了出來。姬琤眼神冷冷的看著蘇梨身後跪倒的憨厚的農人。“我告訴過你,不要逃,你怎麼不聽?”那聲音極輕,極溫柔,但是蘇梨卻感到膽戰心驚。他只一個眼神,就讓身後的人舉起了長劍,農人和他的妻子還有兩個孩子連躲都來不及,滾熱的血就從斷掉的脖子中衝了出來。蘇梨當時連哭都哭不出來了。那天晚上也格外嚴苛,姬琤甚至在他的身上用了從來沒有用過的手段。身體極度痛苦的時候,他只能聽見耳邊一句話,……不要離開我,……還有,……世子哭泣的聲音。過了年,張珞來了,他和琤世子在客廳裡面說了好久。“……,他終究是我二叔,那個坑裡面的屍骨盡是我的族人,我想把他們都收斂了,入土為安吧。”張珞面容一向清瘦,此時看來還有些陰鬱。姬琤過了一會兒才說,“那些都是欽命要犯,……”“所以才來請你通融的。我去找鄭王了,他最後,也說不管了,只說眼不見為淨。”“靈珂,你這麼總是逆著鄭王,我怕以後,……”“我早就把自己的棺材挑好了,大不了以後就躺進去,一下就進入千年夢鄉,怕他怎的?”張珞忽然一笑,在笑容在落寞中其實有些明媚。“長玉倒是你,怎麼這幾天溫柔鄉里把自己弄的這麼憔悴?你不會是胡鬧的太過了吧。”姬琤這才發現,張珞這些天忙的沒有注意晉王府的動靜。可是這些話又能怎麼說?“阿蘇,你在那裡做什麼?見到我怎麼不進來,我還以為你現在還懶床不起來呢。”姬琤回頭,看見蘇梨就站在門外,有些惴惴的。看見他就更有些不安了。心中一疼,姬琤過去,把蘇梨拉過來,讓他坐在自己的懷裡,這個時候還感覺梨梨的身子很僵硬。“怎麼了阿蘇,今天不見怎麼瘦成這個樣子了?”蘇梨不說話,姬琤抱著他也不說話,只是輕輕親著他的頭髮。後來,蘇梨小聲說,“你去那裡,我也想去,……”一開始他們都沒有明白,後來張珞反應過來,“起屍的那天,你也想去是不是?”蘇梨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