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青霖繃不住,將腦袋埋在雙手間,任由眼淚從指縫間溢位來,落在錦被上。
柳恬恬微微嘆氣,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宋威剛提了冷青霖的親生父母,半夜就夢上了。
“阿青,你記起來了?恢復記憶了。”
冷青霖搖頭道:“沒有,只記得夢裡被人追殺的一幕,別的一片空白。”
柳恬恬抱住他肩膀說道:“那個時候你年紀小,又過了這些年,不記得很正常。別想了,夢都是假的,睡吧!”
冷青霖聽話的躺下去,聽著柳恬恬均勻的呼吸聲,卻怎麼也睡不著。
夢是假的嗎?不,那一幕真的有發生過,埋藏在他記憶深處。
冷青霖努力回想,夢中母親的樣子,怎麼也想不起。
夢中的女人,臉上有一團迷霧,讓人看不真切。
一身淺綠色的衣裙,高高隆起的腹部,單薄的身形,成了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的記憶。
第二日,冷青霖紅腫著雙眼,柳恬恬瞧見,什麼也沒說。
讓楊嬤嬤煮了兩個雞蛋,親自給他熱敷消腫。
柳平康起床後,收到柳恬恬和冷青霖精心挑選的玩具,十分開心。
當即拉著楊嬤嬤的孫子,玩耍去了。
在外祖家真好,不用讀書,不用寫字,撒歡的玩。
就連孃親都變溫和了,還會哄他睡覺,不發脾氣。
累了,渴了,外祖母會準備好吃好喝的,都是他愛吃的。
宋夫人坐在院子裡的花圃旁,看著天真無邪的孩子,恣意的奔跑。
嘴角含笑,神態祥和。
宛如從畫中走出來的美人一般。
柳恬恬邊吃著早餐,邊稱讚道:“母親氣質真好,背影都好看。”
她和冷青霖起的晚,錯過了早餐,其他人都已經吃好了。
楊嬤嬤興奮地道:“夫人年輕的時候更美,那一頭黑髮,就像綢緞一樣順滑,又黑又亮。
夫人作畫的時候,就像仙女下凡。
大少爺小少爺在家的時候,最喜歡看夫人作畫,一看就是好幾個時辰,也不覺得累。”
楊嬤嬤說著說著,眼裡滿含熱淚。
“夫人已經好多年,沒有作畫了。那一頭人人誇讚的黑髮,也……。”
楊嬤嬤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是啊!曾經油亮順滑的黑髮,如今成了斑駁的枯發。
美人遲暮,大概就是這樣子吧。
常年關在府裡,日子過的千篇一律,提起畫筆,都不知道該畫什麼。
宋夫人是宋威的父親,出征時,帶回來的幼女。
養在府中,入府時年僅十二歲。已經作得一手好畫作,是祖輩傳下來的技藝。
她是清白人家的姑娘,祖上也曾有人做官,只是後來犯了事,被罷了官。
家道中落,無米下鍋。小小年紀,擺攤賣畫,給病重的母親買藥買糧。
畫作沒有賣出去,卻被街頭的惡霸盯上,當街調戲。
恰巧被宋威的父親路過救下,將軍憐惜她年紀小,多方照拂。
母親去世後,她自願跟在將軍身邊,端茶送水,當個小丫鬟。
將軍不忍她的才華被埋沒,想收她做義女,請名師教導,將人帶回月京城。
寄養在老夫人身邊,給宋威做妹妹。
後來戰事四起,被耽擱了,並沒有被認下。
宋夫人留在將軍府,以將軍準義女的身份,住了下來,生活著。
這一住便是四年,四年裡,她和府裡的人相處和諧,既是主子,也是奴婢。
甚至幫將軍夫人,分擔了部分管家之責,成了名副其實的將軍府小姐。
年少氣盛的宋威,被她的美貌和才華吸引。
一來二去,兩人生出了不一樣的情愫,甚至突破了兄妹之情。
當將軍凱旋,終於有空,將宋夫人義女的身份,昭告天下。
順便給她找一個合心意的夫君時。
宋威哭著喊著要娶她為妻。
將軍夫婦樂見其成,從義女變成了兒媳,皆大歡喜。
兩人成了月京城裡的一段佳話,以兩人為藍本的話本子,在各大酒樓,茶樓傳唱。
風靡十多年。
成親之後,兩人過了幾年快活日子。
陸續生下宋延光和宋延熙兄弟倆,後來又生下宋蓮兒,也就是如今的柳恬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