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易的將軍府,門頭依舊如幾年前一樣破舊,甚至更舊了。
門縫裡嵌滿了黃沙,以及被風侵蝕的痕跡。
府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多了些許生氣,不再是冷冰冰的感覺。
東南角開闢了一片菜園,種植的白菜蘿蔔剛長出小苗,在秋日的陽光裡搖曳生姿。
水井旁搭了晾衣架,上面曬滿了各式衣衫。
院子裡多了一個涼棚,涼棚下放著一張木桌子和一個搖搖椅。
特別有鄉村的生活氣息。
這些改變,都是柳秀秀嫁給宋延光後,動手改造的。
她是農家姑娘,閒不下來。
閒暇時種種菜,做做家務,怡然自得。
菜地雖小,精心打理,收穫的新鮮蔬菜,足夠府里人自給自足。
這幾年,宋威漸漸地愛上了種菜,閒暇時,給菜苗澆澆水,捉捉蟲。
十分享受這種田園生活。
偶爾暢想著,什麼時候,能把遠在月京城的老妻,接出來。
一起過過田園生活。
柳恬恬輕車熟路的進了將軍府,見府裡的生活氣息依舊很濃,並沒有破敗。
焦急地心情,一下子得到了安撫。
這幾年,她常常來此地,和宋威宋延光相聚。
就像遠嫁的女兒,回孃家一樣自然。
在廚房忙活的容娘,聽見動靜,出來一看,見到是柳恬恬。
當即笑開了花,“小姐,你回來了。”
柳恬恬點頭道:“我回來看看父親和大哥。”
半年未見小姐,府裡的幾人都很激動。
容娘激動地像往常一樣,伸出手臂,想捏捏柳恬恬的肩膀,再給個擁抱。
剛伸出手,想到什麼,立刻後退兩步,眼神閃爍的道:“小姐,我身上不乾淨。”
柳恬恬脫下厚重的斗篷,順手給了阿三。
問道:“可是染了疫病。”
容娘點頭道:“大家都染了疫病,小姐,你不該回來,太危險了。”
柳恬恬抬眼看了看大家,只見幾人臉色蒼白,呼吸粗重。
顯然都還未痊癒。
問道:“容姨,父親和大哥在家嗎?”
容娘是府裡的老人,給宋威做了快三十年的飯,大家都很尊敬她。
其他幾人,則是柳秀秀嫁進來後,這幾年陸續採買的下人。
容娘心虛地道:“少爺他去了軍營,不在家。老爺,他,他……。”
容娘不知道如何開口,告訴柳恬恬宋威病重的訊息。
柳恬恬見大家神色有異,緊張地問道:“父親,父親怎麼了。”
容娘嘆氣道:“老爺病重,軍醫來瞧過,說時日無多,讓我們做好準備。”
柳恬恬心中咯噔一下,恍恍惚惚的說了句,我去看看父親。
徑自去了宋威的臥房,顧不上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床榻上堆著厚重的被褥,床尾凌亂地放著些衣裳。
房間裡瀰漫著濃濃的藥味,夾雜些許的血腥味。
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要不是知道里面有人,還以為這是一個空房間。
柳恬恬捂著怦怦亂跳的心,一點一點的朝床榻挪去。
厚重的被褥下,躺著一個乾瘦的老人,雙眼緊閉,呼吸微弱,臉色慘白。
短短半年未見,這個士兵心目中的戰神,竟然成了這副模樣。
宋威在戰場上受過不少傷,落下舊疾。平日裡身體不大好。
但他見人的時候,一直是精神矍鑠,給人精力無限,頂天立地的感覺。
讓人不由自主的聽命於他。
此時此刻,他無聲無息的躺在那裡,像一個沒有生氣的木雕似的。
柳恬恬雙眼含淚,顫抖著手,去探鼻息,氣息微弱。
還活著,還活著。
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心中的那種感覺,難過到無法呼吸。
輕聲喚道:“父親,父親,我回來了。”
叫了好一會兒,宋威才緩緩地睜開眼,盯著柳恬恬,彷彿不認識她似的。
柳恬恬輕聲道:“父親,是我,恬姐兒,我回來看你們了。”
宋威從被褥裡伸出枯瘦的手,想摸摸女兒的臉。
奈何力氣不夠。
柳恬恬抓住那隻手,覆在自己滿是黃沙的臉上。
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