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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繞開小由,朝公交車站走去,我聽見小由在身後嚷:“跟你喜歡同一個男人都丟人,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你不過仗著他喜歡你!”我站住,喘了一口粗氣,接著往前走,小由接著嚷:“你怎麼就知道他沒喜歡我?我不象你那麼差勁兒,我仰仗的是我喜歡他,你行嗎?”剪犖犖的聲音:“小由,你瘋了?回家回家。”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急促起來,我握緊了拳頭接著往前走。小由提高了聲音:“不就是死無對證嗎?人死了就是沒有辦法證明了啊,你得了便宜……”我站住,轉身往回走,路燈下,小由的臉被寒風吹的乾乾的,我站在小由面前,小由仰著臉挑釁的看著我,我一甩手,聽到非常清脆的手掌聲,小由的臉別了過去,路邊行走的人放慢了腳步,不時看看我和小由。剪犖犖嚇傻了,愣在哪兒一動不動,看看我,又看看小由。小由慢慢轉過臉,冷冷的看向我:“你也會動手?”我抿著風乾的嘴唇,冷笑:“有些話你不該說,至少不該在我面前,就算你仰仗的是他喜歡你。”剪犖犖如夢方醒,拽我:“你讓著點兒,你大姨媽又沒來……”我和小由僵持著,慢慢的,慢慢的,眼淚開始在小由的眼睛裡打著轉,轉了好一會兒的,吧嗒一下,從那雙美麗的眼睛裡面流了下來。小由哽咽著推開我:“你滿意了吧?你贏了吧?你去幸災樂禍啊?”我被小由推得踉蹌了兩下,小由歪著頭看我,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為什麼啊?我天天都看他的照片,我連做夢都要想著他的樣子,我走路想他,工作想他,看電影想他,我真的沒有不想他的時候,可是為什麼啊?我現在卻越來越記不住他的樣子了?我越看他的照片就越不象他?我怎麼都想不起來他到底應該是什麼樣子?”冬天的風真冷,我的嘴唇乾乾的。感覺這個東西,有時候真的很奇怪,以前我習慣總是盯著一個字看,比如“大”,當我盯著這個“大”字看上一天,我竟然發現這個“大”字好像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大”字,而是別的什麼的字。為了求證是不是真的,我會翻字典,會在word中敲擊一下,然後才能證明這個字是不是我想求證的那個“大”字。我們伸手去抓沙子,握的越緊,沙子從指縫中流淌的就越多,攤開掌心,沙子反而會安安靜靜的躺在哪兒,一粒都不會漏下。那些我們越是很想記得死死的記得刻到骨頭裡面的人,到最後卻怎麼都記不住那個人最初的樣子。我從口袋裡面掏出面巾紙,遞給小由:“你想知道我為什麼能記得住嗎?”小由恨恨的瞪著我:“為什麼啊?”我笑:“我用的是心,而你用的是氣。”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對著漆黑的夜發呆,想起一句話:漏斷人初靜。時光的黑白晝,比起沙漏中的沙子還要稀鬆平常,沙漏中的沙子流淌著我們能看得見,但時間的流淌我們就什麼都看不到,能看到就是自己而已,很多個起眼和不起眼的故事都在時間的流淌中漸漸銑蝕著。不管曾經多麼濃稠的化不開,曾經多麼如膠似漆的,曾經多麼的難解難分,只要兌入時間這種酸鹼綜合劑,總會慢慢隨之變淡。小由的記不住,我應該幸災樂禍嗎?菊花臺九段揹著畫板從雲南回來的時候,北京已經春暖花開了,小諾給我電話讓我過去喝酒,末了小諾在電話裡面說:“採花大盜回來了,丫把雲南的春天揹回來了,又想糟蹋北京的春天,你樂意嗎?不樂意咱倆把丫灌挺了,丟回西雙版納去。”我笑,沒有說話,春天就這麼來了嗎?看來很多東西,不得不甦醒了。我去到小諾家,雪小農正津津有味的翻著九段的相簿,九段背對著我,靠在陽臺的窗戶邊兒,往樓下看著什麼東西,好像還打了幾下口哨。我湊過去,挨著九段靠在窗臺上往下看,樓下是一群小孩子,在爭搶毛毛熊的玩具,笑得很無邪。九段往樓下彈了彈菸灰,看了我一眼:“左手,回來了?”我恩了一聲,接著看孩子們搶毛毛熊,九段吸了一口煙:“還回來嗎?”“不知道。”我搖頭。九段轉臉盯著我:“我聽人家說,兩個人之間,愛的深的那個通常會先放手,它以為對方會幸福。”我看著樓下,搶到毛毛熊的孩子興奮的滿小區的繞圈兒。小諾高亢的聲音在洗手間傳了出來:“……我的太陽……我的太陽……”九段重新點了支菸,看著她自己的手掌:“小時候,人家給我算命,說我活不過16歲,我就天天數著日子,等,我會想,是16歲那年的第一天死掉,還是那年的最後一天死掉?”九段的表情淡淡的,九段開始嗤笑:“沒想到過了16歲,我還活著,挺奇怪的,過了16歲才知道,當你知道你具體哪天死的時候,你會發現你害怕的不是死的那天,而是害怕等待那天到來的過程……”小諾的美聲唱法又升了兩個音階:“……我的太陽……”九段掐了手裡的煙,看著我詭異的笑:“左手走了,你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