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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仝二嬸豁出去買海參的錢,拼命的往家裡請神仙,平面直角三十三厘米的彩色電視機後面拉上正黃色的窗幔,裡面從左到右分別供奉上狐仙、觀世音菩薩和如來佛祖。每路神仙面前都是香爐和點心,小心侍候。拉上黃色的窗幔,也不怕這幾路神仙偷摸兒打起來,也不曉得小仝二嬸到底想哪路來保佑?小仝媽沒供奉各路神仙的能力,邊抱著小仝四處遊說,一定要見過小仝的人都說小仝的好才行。譬如小仝是周圍最好看的男娃,是最招人稀罕的孩子,將來一定有大出息,還要四處宣揚找小仝結親的人都要排成隊瞭如何如何。安茉已經見慣不慣,只要小仝和小仝媽不來找她的麻煩,她就跟過年一樣快樂。安茉喜歡往後院的焦叔叔家跑,上個世紀80年代,縣城雖然有了電燈電話,但停電就像家常便飯裡的鹹菜,突然就一抹黑兒了。焦叔叔很有經濟頭腦,他自己買了機器做蠟燭賣。安茉就喜歡跟在焦叔叔後面,看著他把冰塊顏色的蠟油放進大鍋裡煮沸,化成水一樣的透明液體,再用專門的器皿倒進成型的蠟燭機,透明的蠟油在機器裡慢慢的靜置,冷卻後就變成白白的蠟燭。焦叔叔叼著煙哼著歌兒用大剪刀剪短相連的蠟燭捻子,用腳踩住機器下面的撬板,那些蠟燭就會噼裡啪啦的跳出容器模子,還帶著滑膩的光亮和冷卻後的餘溫。安茉就幫著焦叔叔往紙盒箱子裡裝蠟燭,每層中間還要墊一層灰袋紙以防止磕碎。幫著焦叔叔做蠟燭的好處也是有的,趕上斷了一截的蠟燭,焦叔叔就會丟給安茉玩兒,安茉就像藏著寶貝似的捂在懷裡。碰上節日做紅蠟燭和壽蠟燭,尤其是老人過大壽的那種大壽蠟燭,還得單獨往蠟燭上面抹著金色的圖案,安茉就更迷戀,焦叔叔手把手教會安茉繪壽蠟燭上的圖。安茉就真的成了焦叔叔的小幫手,樂此不疲的迷戀著紅色蠟燭上的圖案。有時候焦叔叔會摸著安茉的頭嘟念著可惜了,安茉想不到可惜的意思到底是什麼,還生怕把人家的蠟燭做壞了。趕上停電,小仝媽就扯著安茉的耳朵來焦叔叔家買蠟燭,一邊扯一邊嚷著,大概的意思就是安茉平時吃的自家飯卻跑到焦叔叔家賣單,真是養個丫頭沒用。焦叔叔看不過去,睜隻眼閉隻眼的丟給小仝媽不少蠟燭也不要錢了。小仝媽這才興沖沖的拽著安茉回家,隔天跟鄰居們挑毛衣的時候就會一驚一乍的大肆渲染著焦叔叔別是看上她了,買蠟燭都不要她錢,但她人正經,哪能看上個做蠟燭的?鄰居們扁扁嘴挑著毛衣都不吭氣,怎麼說一支蠟燭也是兩毛錢,只蠟燭能抵上好幾頓口糧,有人送比花錢買的好。這個時候,安茉就會覺得很丟臉。她不曉得小仝媽怎麼那麼招人稀罕,又是小仝二叔看上她,又是焦叔叔也看上她,安茉頗為焦叔叔的眼光失望。二年級上學期,珠算課噼裡啪啦上的如火如荼。確切的說,是算盤珠子噼裡啪啦的聲音更讓上課的孩子們陶醉,安茉卻徜徉著三年級的日子,因為可以不再用鉛筆,用鋼筆的日子要到來了。那個時候,三年級才能正式用鋼筆,還不能用自來水筆,得用鋼筆桿插上鋼筆尖的那種蘸水筆。鋼筆桿有塑膠的,有木質的,鋼筆尖五分錢一個,要買好多備用,劃紙了、變粗了,就得換。陶婷婷的眼睫毛更好看了,眼睛水汪汪的能溢位來水,面板粉嫩粉嫩的。但陶婷婷還是很不喜歡安茉,因為安茉的面板比她還粉嫩,這讓她覺得自己不是獨一無二,只要有機會,陶婷婷就會抓一把沙子,或者粉筆塵,突然扔到安茉臉上,要不就故意揉進她衣領子裡。因為陶婷婷聽張靜說粉筆是白灰做的,白灰能毀容。為此安茉非常恨陶婷婷,她的恨還沒來得及咬牙切齒,陶婷婷竟然失蹤了。這讓班級裡很多男生都抓肝撓肺的,很多五六年級的男生更是抻長了脖子,每天在廣播體操的時間裡齊刷刷的往安茉他們班級看。王淑嫦哼著鼻子裡的雜音嗤笑,那意思是,早知道長得好看的都不是好鳥兒,還能踏實的坐著板凳讀書?不是早早的搞破鞋,就是跟人家勾搭去了。陶婷婷媽媽眼睛都要哭嚇了,學校的廣播早中晚廣播三次找陶婷婷的公告。安茉光是知道陶婷婷因為要買條粉紅色的帶彩珠子的紗巾未果,當時就鬧著離家出走以此來威脅陶媽媽就範。陶婷婷媽媽沒答應,一條帶著彩色珠子的粉紅紗巾要她賣多少蝦醬才能換回來啊?陶家人本來以為陶婷婷賭氣,跑去同學家或者親戚家躲著了,哪曉得四五天都不見人影,這才慌了。找了一圈,誰也不知道陶婷婷去哪兒了,陶婷婷媽媽放聲大哭,半夜三更都能聽到她的嘶喊聲:婷婷啊,你回來吧,不就一條紗巾嗎?甭說帶珠子的,帶金子的媽也給你買。縣城小,黝黑的半夜,天空裡眨巴著零星的星星。間或吠著陶婷婷二哥陶學東給人配種的大黑背,再無聲息。安茉的心開始忐忑的跳著,她不曉得陶婷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