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兆南聞言,又往裡看了看,忍不住小聲說道:“其實如今冥嶽也並非是昔日的魔教,為何總要將昔日魔教的行徑套在冥嶽的頭上?”陳天相聞言,疾言厲色:“你說的是什麼話。自古以來,正邪不兩立,魔教就是魔教,即便是改頭換面,依然是邪魔外道!”方兆南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昨天看到的陳玄霜,說道:“不管在哪兒,都有好人壞人,陳大夫,我覺得你有些過於固執了。邪魔外道也有好人,名門正派也有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惡人。”陳天相被他一噎,氣得快吐血。可他也沒理由斥責方兆南,因為方兆南雖然陪他去血池,但並沒有真的拜師。方兆南不過是個仗劍江湖的青年,血氣方剛,遇見陳天相雙目失明,又曾聽說過羅玄之名,所以仗義相助而已。陳天相深吸了一口氣,做人要懂得感恩,他感謝方兆南出手相助,因此也不想兩人弄得不歡而散,轉而問起方兆南路上可有遇見什麼事。像被黃藥師拎下山,又被江清歡削了一頓這樣的事情方兆南是不會說的,他覺得陳玄霜之事倒是值得一說,畢竟,武林中尚未聽說有哪對師徒曾經相戀還生下了女兒的。於是,方兆南就將陳玄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陳天相,還將自己如何勸陳玄霜為母親想一想的話說了出來。青年思想並不古板,對所謂的正邪也並不絕對,他嘆息著說道:“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竟然和弟子生下女兒後不管不問,當真是枉為男人。”陳天相聽得額角青筋直跳,咬牙問道:“你說,那個姑娘名叫陳玄霜。”方兆南不知道為何一向神情十分平和的陳大夫此刻忽然變得十分猙獰,心中覺得莫名其妙,“嗯,說起來,原來跟陳大夫是本家呢。”陳天相肺都快氣炸了,“你可知道,我有個義女。”方兆南:“啊?”陳天相:“好巧不巧,她的名字也是玄霜。”方兆南:“……!”而這時,忽然室內一聲異響,方兆南往裡一看,頓時大驚失色。“陳大夫,前輩又吐血了!” 羅玄當年被聶小鳳下毒後, 自困血池之中。十幾年的光陰彈指過,他在血池之中不見天日,忘了自己也忘了前塵往事,直到陳天相與方兆南一同來到血池。他被告知自己是十幾年前在中原武林鼎鼎有名的神醫羅玄, 他有兩個弟子,一個是眼前雙目失明的陳天相,而另一個, 則是冥嶽之主聶小鳳。彼時的羅玄還雙腿不便, 以輪椅代步。可他的大徒弟陳天相師承於他,多年來專心醫術, 也有所成。陳天相將他體內的餘毒解了之後, 他陸陸續續地就想起了從前的事情, 想起了自己是誰, 也想起了聶小鳳, 更想起了他是為何在血池中不見天日十幾年。若是記憶全失, 尚可對外面不聞不問, 可一旦恢復記憶, 該他承擔的, 責無旁貸。昔日那些曾經圍剿過魔教餘孽的武林同道, 自從知道冥嶽就是魔教舊部後,便人心惶惶。多年前聶媚娘一把七巧梭為魔教復仇的場景, 如今回想依然心有餘悸, 他們又怎會願意聶小鳳會如同聶媚娘那般,要他們血債血償?因此羅玄從血池中出來的訊息傳開後, 昔日的那些故人,便陸陸續續地找上門來,透漏的意思都是隻要羅玄想要清理門戶,他們願意助一臂之力。縱然冥嶽如今勢力不小,莫非還真能與昔日如日沖天的魔教相比不成?他們既然能剿滅魔教,自然也能剿滅冥嶽。這些事情對羅玄來說,不可謂不鬧心。當年他和聶小鳳的那些事,一直是他的逆鱗。他既不想,也不願讓外人知道。可他如今已經騎虎難下,且不說聶小鳳,兩個女兒該要如何,也足以讓他夙夜難安。此時聽到方兆南與陳天相的對話,一時分心,就岔了氣。他本就是用秘術將一身內力修為提高到極致,如今反噬,本該平心靜氣,摒除雜念,可他越是想靜心,便越是不能靜心。昨日與聶小鳳重逢的場景一再出現在他的腦海裡,昔日的多情少女,如今已是殺伐決斷的冥嶽之主。她也比她的生母聶媚娘更有遠見。心緒翻滾,一陣腥甜從喉嚨傳來,便咳出了一口血來。方兆南趕緊跑進去,將他扶了起來,“前輩!”陳天相摸著羅玄的脈象,語氣擔憂地喊了他一聲師父。羅玄坐起來擺了擺手,聲音沙啞,“無妨,跟你們無關,是我自己內心並不平靜才會如此。”方兆南倒來一杯水給他,羅玄接過那杯水,然後抬眼看向方兆南。方兆南心裡有些忐忑,他剛才還沒來得及在陳天相的話裡回過神來,羅玄就已經吐血了。他心中即便是再好奇陳玄霜之事,也是不敢問。羅玄輕嘆了一聲,瞞得一時,瞞不了一世。有的事情,並非是逃避就能當作從未發生過的。“天相,自從我出了血池之後,有多少人曾派人來拜訪?”陳天相報了一些人名,停頓了一下之後,跟羅玄說道:“少林的覺生大師已經近日便能到。”羅玄重重地嘆息了一聲,“我和小鳳的事情,我總歸是要給他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