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關平只是一個生意人。
商人逐利,本性都是涼薄的。死道友不死貧道,這種事情在這類人身上,乃是司空見慣。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利益,除了自己,誰都可以被犧牲掉。
“乾爹,你跟我說句實話,你真的能保得住我麼?”
“當然。你是我的乾女兒,我對你如何,你應該知道才是。退一步來說,你是赤潮青樓的頭牌,是咱們這裡的搖錢樹,我自然要保你的。而且,之前的事情我都聽下人說了,打死梁公子的事情,全都是這人,與你無關,你怕什麼。咱們不過是要去當面跟知州府的人解釋清楚罷了……”
關平滔滔不絕地解釋。
解釋就是掩飾。
蒼月的心徹底沉了下去,乾爹平日裡不是這麼囉嗦的人。他一向說話簡潔。兩相對比,足以說明問題。
“他跟你說這麼多,無非是要打消你的懷疑。”
李長生冷冷一笑,面色極具嘲諷之意,“如果不是忌憚我在這裡,你乾爹只怕早就將你拿下了。我的耐性向來不好,已經等了你這麼長時間。再問你最後一次,跟不跟我走?”
蒼月緊要嘴唇,惡狠狠地看向他,“你也不用故作好人。今日沒有你在場,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既然如此,你便留在這裡吧。”
李長生作勢要走,被蒼月連忙叫住,她終究是怕死的。
“等等!你帶我走,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或者是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這個麼,離開之後,你會知道的。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月兒,你不能跟這人走!”
見兩人似乎談妥,關胖子大急,“赤潮就是你的家,你走了,咱們怎麼辦?知州府的怒火足以將此地夷為平地!你對的起赤潮麼?對得起乾爹我麼?”
他情急之下,將實話說了出來。
儘管早就知曉對方心中所想,但聽著這話,還是讓蒼月忍不住心寒。
乾爹說的沒錯,赤潮就是自己的家。
她五歲就被父母賣給青樓,如今二十有一。在這裡呆了足足十六年。說一點感情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但這麼一點感情,就在剛才乾爹的那番話裡邊,被撕扯的稀碎。
蒼月心裡忍不住有些悲涼,沒再去看,朝著李長生點了點頭,“我跟你走,我可以幫你的忙。”
“好。”
李長生點頭。
“你不能走!”
關胖子腳下一掠,快步棲身上前。一掌便印了過來,攻向了蒼月。
這一掌,他下了死手。
作為赤潮青樓的幕後老闆,關平自然不是個蠢人。
知州府要的就是蒼月,蒼月死了,那赤潮和他自己就要面臨知州府尹的怒火。所以,他自然不是真的要殺死蒼月,而是另有目的。
打從一開始上樓,關平就知道,自己不是李長生的對手。
所以這一招是在圍魏救趙,借殺蒼月的機會,找準李長生的破綻,為自己取得先機。
這一點,蒼月知道,李長生自然也知道。
不過,他一點也不擔心。
千鈞一髮之際,墊步上前,用背部替蒼月擋住了必殺一擊。
眼見得手,關平有些意外。
他雖然只是二流的高手,但一招白雲掌卻也有些名頭,開碑裂石不在話下。若是擊中了人,最不濟也是個五臟六腑碎成一灘爛肉的效果。
眼前這個小白臉看來是涉世未深,江湖經驗不足的緣故。
境界雖然高深,但為了救人,竟然拿自己的身體去擋別人的拳腳,實在是愚不可及!
一想到這裡,他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
“年輕人,你功夫雖高。但江湖險惡,不是誰的功夫高就厲害的……終究要死在我的手下……”
關平正這麼想著,臉上的笑意逐漸僵住。
想象中,李長生氣絕身亡,癱軟在地的一幕並沒有發生,體內的氣息仍舊充盈,渾身氣血甚至連阻塞一下的情況都沒有。
他的手掌仍舊印在李長生的身上,還未來得及收回,卻見李長生咧嘴朝他一笑,滿口森白的牙齒,宛如魔神,而非人類。
“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你的掌力也太弱了些。”
李長生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隨手一揮,動作輕描淡寫,就好像是在驅趕一隻聒噪的蚊蟲。
“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