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驚,瞪大了眼看著軒轅。“哭夠了,就該動腦吸收教訓。昊是不會同情弱者的。”軒轅松下緊繃的臉色,柔聲道:“乖,外面去想吧。”糖果加鞭子,少年乖乖地被哄了出去。——————————————————坐在床沿,低頭看著夜語昊微微顰起的眉端,軒轅伸出手,挑開沾在他額際一綹汗溼的黑髮。手指撫過飽滿的天庭,落在眉上,睫上,唇上……灰白色的唇,黯無生機。軒轅凝眸片刻,抬起手,一個用力,之前被劍鋒割傷的創口再次迸裂,鮮血溢位。鮮血抹在昊的唇上,手指順著唇形,一點一滴,細心描繪。灰白的唇轉成妖異的媚,濃豔豔的硃紅水光,連上等的胭脂香粉也比之不上,纖薄而優美,看得軒轅目不轉睛。掌心摩挲著迅速瘦削下來的左頰,慢慢地停了下來。掌下的觸覺,依然如冰玉般清冷,卻少了主人的氣息,那般脆弱的呼吸……手再次往下滑,經頰畔一路滴下血痕後,落在了昊的頸間。蒼白的臉上劃出一道妖豔的血紋,緊閉的眸子沒有睜開。稍稍收緊手,綻血的唇受力微啟,眸子,緊閉如故。軒轅嘆口氣,收回手,轉而握住夜語昊擱在被外的手。又冰又冷,全無生氣。不斷換著姿勢,溫熱五指的每一寸隙縫,感覺他脈門處微弱的跳動。“剛才朕……真的很高興……”摩挲著冰冷的手,軒轅唇角上彎,似笑非笑,似悲非悲。到了那隻手慢慢熱起來後,他低聲輕喃。“……你願意醒過來。”————————————————————————喝雄黃,插艾草,包粽子,賽龍舟……端午節就這麼過去了。自暮春到初夏,夜語昊昏迷了近十天才完全清醒過來,到全身傷勢調養得差不多能起身時,早過了梅雨之時,春衫已換。但他肉眼可見的外傷雖愈,內傷卻依然沉重——尤其他的內力為軒轅所廢,一身經脈遠弱於他人,兼又引發了早年未曾全愈的舊創,更是遲遲不見起色。軒轅在眾人面前皆是一副漫不經心聲色不動的樣子,只是偶爾過來看看療傷進度如何。太醫們不需看懂帝王隱藏在深眸下到底有何種含義,只消靠近一點,就能明白帝王張狂的怒氣已經越來越無法自我控制了。伊祁送藥過來時,就見夜語昊坐在窗旁懶洋洋地看著書,雖是初夏,還是蓋著一條薄被,頭髮梳得整整齊齊,衣服穿得端端整整,清爽乾淨得好象剛剛出門轉一圈才回來,而不是已經在床上躺了快一個月的人。但月前只是文弱的蒼白已轉成病態的青白,此時此刻,用弱不禁風來形容都不為過,瞧起來便是三歲兒童都可以輕易地傷到他。少年抿緊唇。“師父,吃藥。”夜語昊抬起頭,微微一笑,溫文如故,深沉如故。看著師父接過藥碗,毫不猶豫地一口喝盡,少年臉色微微扭曲,見他再次推拒了宮女們準備好的時令瓜果糕點,僅微啜了口茶,少年忍不住懷疑,就算在藥里加上一把黃連,師父是不是也感覺不出?“……師父,你好象很喜歡自找苦吃?”夜語昊正在飲茶,聞言嗆聲。當下放下茶盞屈指彈了少年額頭一記。“小伊祁,你能不能用好一點的形容詞?比如說天將降大任之類的,為師聽了會很高興。”生病的人是不是會變得比較任性?少年懷著這個疑惑離去,唇角帶笑。——————————————————————“皇上,事情好象有些失控了……”軒轅一手託著下巴,心不在焉地聽著,手上紙張翻得霹叭響,鳳瞳微微眯起,將面前那些早已看過的資料重組分合,一絲細漏之處都不肯放過。“淮北漕運被劫;河南蝗災;高陽齊王在倫王回京之後就將人請了過去,讓我們沒機會發作……皇上!!臣在與你彙報啊,你怎麼還有空看這些早就過期的東西?!”祈世子跳腳。“這天災人禍分明是有心人搞鬼,而且邊關處據稱曾見過柳殘夢在車騎將軍府出現——此事若成真,代表柳殘夢息隱三年再入江湖,以他的權勢能力,要煽動李凌文投向倫王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嗯。”軒轅點了點頭,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資料,“然後呢?”“然後你老人傢什麼時候才行動啊?!”祈世子差點就想拍桌子犯上了。難道自家主子會因為無帝傷勢過重而受影響變得不思長進了?!變成什麼為情傷風為愛感冒的——胡說八道!!軒轅終於放下資料,鬆鬆地往後一靠,閉上眼。就在祈世子等得耐心盡失時,微帶疲倦的聲音響起。“祈,你覺得,朕掌握住昊了沒有?”祈世子眼角微搐,他在跟皇上說著家國大事,皇上卻來跟他說兒女私情,當下整張臉都臭了起來,斬釘截鐵乾脆利落道:“沒有!”“……果然是不可能的事嗎?”軒轅慢慢睜開眼,望著窗外濃烈日光,笑了笑。“不用行動,這次朕又輸了一著。”——————————————————————錦衣青年進來時,夜語昊右手握著一本苦岐黃,置於左臂上,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