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娃抿緊唇不語,頰畔抿出兩個小小的酒窩。他不再尋找地面的線索,直接往山崗上跑去。山丘時不時有碎石滾落,地底震顛,嗚咽暗鳴,詭異的空氣氣壓讓兩人的真氣都受到影響,短短一段路卻跑得艱辛無比。慕容戀塵杏色衣袍在丘頂一閃而沒。「慕容戀塵!」衛懷霖大聲吼叫。慕容戀塵的腳步停了下來,猶豫一下,回頭看向兩人:「……你在叫我嗎?」他的聲音冷淡又疏離,手中握著柄劍,神色又是驕傲又是迷惘。昊娃也不確定他現在是怎麼樣的狀態,正想招呼他下來,卻聽一陣沉悶的嗚鳴波動,眼前的景物全出現扭曲,彷彿隔著大火看東西一樣。「不好,地火!」他縱身躍到附近最高的樹上,卻見衛懷霖不退反進,縱身往慕容飛躍。一團青色的氣從一無所有的地面冒起,草木霎時變黑。而以青焰為中心,一片橘紅的地火熊熊升起,不只是草木,有些泥土都被火焰燒融為氣體。昊娃在樹上連躍數株,只見火焰範圍內的一切事物都如風摧槁木般倒了下去,熊熊烈焰漾著金色的光芒,恍若未世之際天降紅蓮。這也是能毀滅一切希望的人間地獄。山丘的東北,正是地火的焰心。與風眼一樣,焰心方圓十里,是唯一沒有火的空間。衛懷霖抓著慕容戀塵,正掛在山丘削去一半峭壁上。山丘受不住烈焰已崩塌了一半。腳下是烈火,身外是烈火,十丈之外還是烈火。誰也不知道這峭壁能在烈火中撐多久。慕容戀塵抬頭看著死命抓著自己的人。他的汗水滴到自己臉上,很快被周圍的熱氣蒸發幹了。「幹嘛要抓著我?」他有些疑惑地問。上面有些小石子滾落,或者很快衛懷霖抓著的大石頭也靠不住,兩人要一起焚身火海了。「因為事不過三。」火海的對映下,周圍盡是橘紅,卻又隱隱泛著金光。衛懷霖笑了,心中突然一片輕鬆:「我已經放開你兩次了,這第三次,我絕不會放開手。」「你是傻瓜嗎?現在放不放手有什麼意義?」慕容戀塵歪著頭:「反正都要死。」「或者都是死,也或者還有一絲活的機會……」衛懷霖靜靜地看著下方慕容戀塵那張美麗的臉。如果你真的忘了我,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在手中扣著的大石搖晃之前,奮起受熱而撩亂難聚的真氣,輕喝了聲,將慕容戀塵往山丘那片尚未著火的空地拋去。人才離手,手中抓著的大石已滾落。輕輕嘆了聲,正要閉上眼,風聲急促,他的手被人一把扣住。垂在眼前的杏色衣袖讓他知道抓住自己的是什麼人。金石撞擊聲和一陣尖銳刺耳的磨擦聲後,兩人的落勢停了下來,下方的火焰危危可及,慕容戀塵一手緊緊抓著他,一手用力扣著劍柄,劍身刺入石壁,劃下一道深深的痕跡。「不是隻有你能抓著我。」他仰頭看著上方,不看衛懷霖:「我也可以抓著你。」「你內傷未好……」衛懷霖說著,突然止住。半空中滴下的液體雖還沒碰到自己就被蒸發成氣,卻掩不住空氣中的血腥味:「你快放手。」「你不是說再也不放手了嗎?我不許你放。」慕容戀塵冷靜地說著,緩緩轉動手腕,尋找著將衛懷霖扔上去的機會。「但那是……」「你說出就得做到,你對我失信太多次了,難道連這最後一次你也要失信?」「你……」衛懷霖難以置信地仰起頭,慕容戀塵依然沒有低頭,只留給他一個後腦勺:「你記得?」「我不記得。」慕容戀塵的聲音有點蒼涼,「一個人在大火中獨自生存七天未免太可怕了。你要死,也得把血肉給我留下。」「……哈哈哈哈。」衛懷霖大笑起來,笑得極度瘋狂快意,笑得慕容戀塵忍不住低頭看了眼。「那便再好不過了。」衛懷霖聲音是他從來沒聽過的柔軟纏綿,幽溢著罪惡的誘惑:「你吃了我,活下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從此我們就永遠在一起了。」慕容戀塵在大火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不是怕衛懷霖說的話,而是怕覺得這樣好像也很好的自己。原來,我也是個瘋子啊。他忍不住露齒一笑。得成比目何辭死。你我,果然只能共死,不能同生。火焰焚燒得極快,沒幾下樹木已盡毀,幾乎難以找到落腳之處。地火只在烏山一定範圍內燃燒,並不擴散,只要能逃到火焰邊緣便可逃離生天。但最後一株落腳之處,離火焰邊緣,足足有數十丈開外。放在往日,要越過並不是難事,但在身形變小的此時,能不能一躍而過,卻是難以預測。地火無情,並不給人猶豫的時間。眼見火焰將吞噬自己足下樹木,昊娃咬緊牙,真氣在三十六週天急轉,強提十二成真氣,自點膻中守護心田,吐氣騰身而出。越過十來丈,真氣已滯,一直凝聚在左手的真氣轟拍地面,火焰四散中,他藉著力道略轉真氣,再次憑空而飛。焰緣在望,還差數丈,他正想使用右手最後那道真氣,卻覺清風迎身,一道柔和的真氣捲了過來,將他身形帶離火焰,投入一個堅實的懷抱。「雖然知道你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