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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獄火海中,每一滴血都被烤乾,化灰成蘭,散入虛無。已經習慣了這種痛,靜靜等著它們的離去,卻有溫涼的液體緩緩哺入,帶來涼意,撫平了部份的灼熱痛楚。意識迷離,難以辨認,掙扎著想要清醒,身體卻放任地繼續承受著痛苦煎熬。手臂上突如其來的痛楚讓他動了動。熟悉的香氣傳入鼻端,冰涼的藥膏溫柔地撫在傷口處。秋陽透過樹蔭,閃爍在女子近乎透明的麗容上。她褪下大當家的剛強,纖長的手指沾著藥膏,拭過他臉頰上細長的傷口,低低嘆氣:「你啊!還這麼小,行事便這麼決絕,動不動便兩敗俱傷……」「無塵……」祈迷迷惘恫地睜開眼,失血過多,只能見著一個濛濛的人影,還有熟悉的冷香,「無塵,我……」幹言萬語,無從說起。敷藥的手停了下來,無塵在等著他的話。「我……別……」還是說不出……無塵沉默了片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無塵的手有點冰涼,舒適的麻痺自指端蔓延。她在說:「我不會離開你的。」‐‐就是這句,自己一直說不出口的話。「永遠嗎?」用力握緊手。低低的嘆息後,他分明聽到回答:「永遠!」慢慢鬆開手,祈微微笑了起來,眼角隱約有淚。「騙子。」無塵不會答應他永遠的。看著祈世子又陷入夢境,柳殘夢把玩著手中的小罐子,不意外在蓋內發現小篆的無塵二字。「永遠是嗎?」悠悠一笑,柳殘夢伸手理了理祈汗溼的瀏海,「敢要我答應,就不可以後悔。」他知道自己在作夢。同樣的景象,他早已看過數十遍了。如同以往每一回夢的開端,他倚在門口,看著少女梳妝。雪白的玉簪粉,濃豔豔的困脂膏子,一點一點地點上女子絕麗的容顏,甜香滿身,屋內浮金躍動,陽光下連塵埃似乎也染上了喜慶。脂粉的香氣是他熟悉的。女子平日素妝淡裹,不著脂粉,這些都是他在家裡自己制的。紫茉莉採來種子,搗取其仁,蒸熟了磨成珍珠粉,幽幽暗香;珍珠粉到了秋天容易乾燥,他又在玉簪花開時,教人摘花,剪去花蒂,灌入胡粉,蒸熟製成玉簪粉讓少女秋季用;到了冬天,玉簪粉不再傳香,他又用白米英粉三分加胡粉一分和勻,調取葵子蒸熟,用布絞汁,志粉調和,曬乾,再蒸取汁,重複了三遍,加入丁香花,始成香粉。女子用得少,往往每一季送過了,到了季末,也只略略動過。雖只是略略動,女子但凡有用時,皆會謝他一聲,甜甜的花香一室綺靡,他痴痴地瞧著,心下想起女子頰上用的是自己親手磨製的香粉,便有無盡喜樂。願在衣面為領,承花首之餘芳……願在裳而為帶,束窈窕之織身……如今,女子細細抹著,點著,往日送來的成套妝品都用上了,她是如此開心,喜悅,沉靜的眸子星芒閃動,他卻痛得連呼吸都停頓。女子不是為他妝扮的!他只是弟弟。拿起紅鬱華豔的吉服,在身上比畫,女子回眸:「阿情,我穿這好看嗎?」女子越是歡喜,他心下越痛。每次夢到這裡,他便掙扎著欲醒來,不想再面對接下來的話。他看到自己問:「無塵,嫁給寒驚鴻,你真的不會後悔嗎?」聽到寒驚鴻的名字,一向冷靜的女子突然垂睫,睫下是掩不住的喜樂。他送的胭脂在這喜樂無限的暈紅中,也慢慢地褪了豔色。「嫁於他為妻,我,自是不後悔的。」這句不後悔,多年後,還是掛在女子唇邊,女子做什麼都不會後悔。冷風吹起了紗窗瀟簾,九華錦帳隨風起舞,逶迤緩落一地的青絲芳草碧色,光可鑑人,曾衫得它的主人鴉鬢堆雲,雪膚修頸。如今卻散入長風,任塵染淤穢。她一身素衣,掩起庵門。洗心庵方圓十丈,三尺幼童莫入。咫尺天涯,恨對誰錯?!他衝進皇宮,在養心殿前與白衣少年相遇,冷顏相對。迎著自己憤怒的目光,卻不退避,白衣少年與其兄長一般冷淡,卻更加嚴酷的眼神,似乎從那一刻起,再沒有改變過。養心殿內,錦衣的少年天子問他:無塵出家,靖叔決定讓出暗流首領之位,你可願接掌?他只是看著他:您,還是作出選擇了?!少年天子偏開頭:朕從一開始便不曾介入。可是你在最後,抽空了無塵身為神仙府大當家的職權!他冷冷地說著:你最後還是選擇了雲照影,因為他是男子,無塵是女子嗎?!莫要胡說!少年天子動了氣,過了會兒,又平靜下來,你這種說法,才是對無塵的侮辱。這一場,是他們三個人之間的事,我們只是旁觀者,可以看,不可以插手。慘然一笑,他說:你們自然是對的,我們只是旁觀者,靖南府寶與親王府的爭執關係重大,你們全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