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眼狠狠打量前方那高高挑起的驚雁閣,想到某人溫溫和和,就算明知他的名聲,還是會有人上當受騙的笑臉,心下一陣氣怒,陰陰地考慮要如何去挑場子。三月初七,癸巳日,滿窗外下著雨,春意闌珊,暮春的風還是很冷。暗流的急報放在龍案上,醒目的紅字十分剌眼。暗衛們找不到首領,只有直接將情報送入皇宮。軒轅睜開一直閉著的眼。「今天又是三月初七了……」從早朝時,祈世子就已經不見蹤影了。十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大雨傾盆的日子,黃衣少年拒絕了侍從們的打傘,在洗心庵外,獨自站了整整一天。此後,每年的三月初七,他必會推開一切瑣事,佇立青松之下,等著那不可能的希翼。吸了口飽含雨腥的溼冷空氣,軒轅突然步出養心殿。太監們急急為他打上黃羅傘,他看著滴濺在地上的水花溼了他的履襪。想到也是那樣一個雨天中的分別,轉眼已快一年,軒轅微微笑了起來。「小云啊!朕的決定,是否真的是正確無誤?」寶親王默然。「沒有誰能是永遠正確。」「嗯。」「但您是皇上,您犯的錯,關係天下蒼生福禍。」「所以說……」低聲輕輕地笑了起來,伸手在盆景中摘了朵十八學士,「朕是不能犯錯誤啊!」雨水沾濃了錦黃的衣袖,花朵嬌豔,綠葉厚實。「但就算朕犯了錯,你與祈還是會追隨我吧。」寶親王抬頭。「是的。」拙實的庵門緩緩開啟,灰衣緇帽的小尼姑撐著一把油紙傘走了出來。站在青松下的黃衣青年靜靜地抬起頭,看向小尼姑臉上與每年所見如出一轍的,隱隱有些不忍的漠然。「庵主今年還是不見施主,施主請回吧。」點了點頭,表示知道。雨水從發上飛散,滴在小尼姑執傘的手上。她的目光落在水珠上:「施主請回吧。」搖了下頭,黃衣青年露齒一笑:「區區並未進入洗心庵十丈之內。小師太無權趕人吧!」小尼姑眼波一動,好一會兒才緩緩道:「庵主不會見你的,再等下去也沒有結果。苦海無邊,執著是苦。施主何不早日看破。」「等哪天真的看破了,區區或許就不再來了。」黃衣青年又是一笑。雨水沾得他瀏海微卷,臉頰蒼白冰冷,唯有一雙眸子,明亮得可怕,「而無塵若真的看破了,也不會對我一直避而不見。」「這……」「同是看不破的人,我一年也只能陪著她受苦一天。小師太就成全區區這片心意吧!」看黃衣青年狀若灑脫的笑容,小尼姑知道自己勸不了他。手中油紙傘舉得高了點,遮住黃衣青年。微訝地看了她一眼。「貧尼非是施主從人,施主也無權喝令貧尼吧!」雨下得越來越大,一把油紙傘已遮不住兩人。黃衣青年看了看小尼姑半溼的肩頸:「你還是回去吧。我早就溼透,也不差這些。」說罷,轉身離開傘下。小尼姑固執地追了過來:「施主不回去,貧尼也不回去。」「何必。」「何苦!」心一顫,又離開小尼姑幾步。雨水不停地從他臉頰滾落,膚色冷白的象陶瓷。「回去吧!我是練武之人,這點雨不礙事。」「貧尼亦習過素女心法。」素女心法?黃衣青年再次沉默下來。『阿情,你來了。』『無塵不歡迎麼?為何把寫了一半的東西遮起來。』白衣女子抿嘴一笑,頰上笑靨隱隱。『就你眼尖兼多心。我是在重撰素女心法。』『啊?素女心法不是自黃帝時便流傳下?』『不錯啊。但我近來獨自思索,另有一些心得與意見,不願讓老古人專美於前,所以就寫了。』『無塵會這麼做,一定是有大發現與大把握。』少年嘻皮笑臉,『所以姐姐給我看一下吧!我提上一兩個意見,到時轟動武林驚動萬教,小弟不才,也沾沾光。』『不行,我才改了三章,等全改完再給你看,免得你管中窺豹,盡給我胡說八道。』輕笑著敲了下少年的額頭,女子起身收拾桌面。少年跳起來,自告奮勇,越幫越忙。可惜改到,無塵就遇上了寒驚鴻。於是,此文始終未完成,便已隨著青絲逶地,掩入洗心庵。「素女心法……無塵修改完了麼?你練到了?」「庵主尚未修完,貧尼不才,才學得五章。」小尼姑並不意外黃衣青年知道庵主在修素女心法的事。「原來……」黃衣青年心下一痛。這傷,到幾時才能痊癒?全是看不破的蠢材。可是明知糾纏無益,還要沉墮在這無望之局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蠢材吧。不甘心自己的全無地位……不甘心無塵寧願看著自己淋上一整天的雨,也不肯出來一見!當年與小云去找雲照影時,曾與小云說:苦肉計也得願者上鉤才成。他若沒那個意思,你裝得再苦也沒用。此話竟是一語成緘,全應落在自己身上了。苦笑著想要舉手扒下瀏海,卻因保持著同種姿態過久,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