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輕輕地用鼻子發了個音。一般來說,那種聲音代表著輕蔑。就好像他根本沒將這個大家努力想維持下去的社團放在眼裡。所有人都怔了一下。他居然哪壺不開提哪壺,而且是用這樣不屑的語氣。季薔還沒說話,歐陽婕先開了口,她“刷”地站起來,雙手撐在面前的桌上,一雙狹長的眼瞪著童天南,聲音明顯大得和她這個人一點都不搭調:“你放心好了,有我在,這個美術社我就不會讓它解散的,至於到時候要不要請你做指導老師,我們大概還要好好考慮一下。”“那麼,就等你的好訊息了。”如在校門口那次一樣,童天南露了個很邪魅的笑容,輕輕地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美術教室。季薔等人目送他離去,再回過頭來看著歐陽婕。歐陽婕看著自己的手掌慢慢地捏成拳:原來他是個如此惡劣的傢伙。市一中的社團招募活動在第二天如火如荼地展開。歐陽婕利用職權將美術社的攤位擺在最顯眼的位置,在後面的香樟樹上拉起了由季薔親手繪製色彩絢麗奪目的巨幅海報。但是,依然門可羅雀。想想也是吧,如果沒天賦又沒興趣的話,畫畫實在是蠻枯燥的一件事,誰願意在本就枯燥的校園生活裡給自己再找枯燥的事情來做呢?歐陽婕乾坐了一上午,手上的傳單愣是一張也沒發出去,看著別的社團前面門庭若市的熱鬧,她終於坐不住,站起來一把就抓住了剛好路過的一個男生的衣領。“喂,學弟,來加入我們美術社吧?”那男生怔了一下,眨了眨眼,很明顯並沒有搞清楚狀況。於是歐陽婕加重了語氣,重複了一遍,“我說,你要不要加入美術社?”可能是被她的表情和聲音嚇到,那男生變了臉色,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的,“那個,抱歉,學姐,我已經,已經加入乒乓球俱樂部了呀,不好意思,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我?”歐陽婕繼續瞪著他,“我放開你你就改加入美術社嗎?”那男生一副想哭出來的樣子,“學姐,你不要強人所難呀,我對畫畫,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啊。”“興趣不是可以培養的麼?”歐陽婕空出一隻手來,到桌子上摸到入社申請書和一支筆,“來吧,在這裡簽上你的名字。”那男生的表情已變成欲哭無淚狀,“學姐……”一聲輕笑從身後傳來,歐陽婕轉過頭去,看到童天南倚在香樟樹下,依然是一身黑色,嘴角勾出一個微笑的弧度,“原來你就是這樣來保證美術社不被解散的麼?”歐陽婕哼了一聲,放開了那個男生,“這不用你管。”“不用說得這麼不近人情嘛,我還想試試看做一個隨時會解散的社團的指導老師是什麼滋味呢。”童天南輕輕笑著,不知從哪裡拽出一個畫架來,在美術社的攤位前放好,順手就向歐陽婕扔了個東西過來,歐陽婕連忙接下來,是一支鉛筆。她皺起眉,看向童天南,而後者一隻手搭在畫架上,一隻手伸向空白的畫紙,做的是一個邀請的姿勢。歐陽婕眨了眨眼,“做什麼?”“美術社要招攬社員,最好的方式,自然是現場作畫。”童天南笑,挑起一條眉來看著她,“還是說,你根本不會畫?”歐陽婕也挑起眉來,哼了一聲,坐到畫架前面,心裡卻七上八下一點底都沒有。童天南說對了,她的確不會。她歐陽婕這十七年來,除了幼時被開玩笑稱作畫地圖的尿床之外,和畫畫這個詞實在半點關係也沒有。不過,再怎麼樣也不能讓這傢伙瞧扁了她,硬著頭皮也要畫點什麼出來。“喂,那位學弟。”才從歐陽婕的魔掌中脫身的男生還沒走出幾步就聽到歐陽婕的叫聲,不由得一震,全身的肌肉都已繃緊,機器人一般轉過頭來,“學姐你在叫我麼?”“就是你,先不要忙著走,站在那裡讓我畫。”聽到不是要自己加入美術社,男生鬆了口氣,聽到要自己做模特,又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慢慢轉過身來:“只站在這裡就可以了麼?”“嗯。”歐陽婕答應了一聲,覺得自己的手心都要沁出汗來。模特兒是很專業地一動不動地站在了那裡,可是她這畫畫的人,卻看著一張雪白的紙,完全不知道應該從何下手。童天南只靠在畫架上,用很期待的目光看著她。這小女孩真是有趣,明明自己連拿筆的姿勢都不對,居然敢一開始就畫最難表現的人物。他倒是很想看看,她到底能畫出什麼來。然而就這樣過了幾分鐘,模特兒都已經忍不住悄悄換了兩三個姿勢,畫畫的人還是握著一支筆,對著一張白紙,動也沒動過。童天南不由失笑,也不知道誰更像模特兒。而歐陽婕身後,已漸漸聚了一些人,歐陽婕感覺自己背上有一種麻麻癢癢的感覺,她要是再不動手的話,只怕這個臉就要丟大了。所以,這位美術社的新社員看著正想偷偷換第四種姿勢的學弟吼了一句,“喂,你不要亂動啊,動來動去的,我怎麼畫嘛。”“是。”可憐的學弟答應了一聲,立時就變成了石像,歐陽婕的筆終於